第1卷 第二章
任憑胖子詛咒,艱苦的軍訓還是照樣進行,他照樣是少不了被石頭李“修理”。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天,這是一周裏唯一的一個休息日,吃過早餐,崔雨陽便叫上蔣正樸、蘇亞、馬向原、李穀子、俞大放五位,“今天這麼一個大好的日子,咱們難道要窩在兵營裏浪費光陰嗎,到城裏逛逛去,長長咱們這些鄉下人的見識。”崔雨陽來自天府之國成都,戴著一副近視眼鏡,長得白皙且斯文,一看便知是個讀書人。同學們都叫他白麵書生。崔雨陽一說,大家紛紛附和,於是六個人便如放出籠子的鳥兒高高興興地上街去。一路上李穀子很不安分,一見有姑娘的影子便擺過頭去東瞧瞧西瞧瞧。看的次數多了,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崔雨陽故意問道:“穀子,你怎麼老是把頭擺來擺去的?”李穀子以為別人還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撒謊說:“我的脖子不舒服,扭一扭好受一些。”“脖子不舒服不要緊,我們就擔心你把眼睛看花了。”馬向原一語道破他的虛假。“怎麼?你們都知道我看什麼啦!”李穀子故作吃驚地問道。“我們癡呆,什麼都不知道。”蘇亞說。李穀子見露了餡,便自我解脫道,“看女孩子很正常的嘛,其實我隻是想看一看天津姑娘與我們湖北姑娘到底有什麼區別。”“你已經看這麼多了,找出區別了嗎?”蘇亞沒有放過他。“當然有區別啦!天津姑娘臉皮有些粗,比不上我們湖北姑娘的臉皮鮮嫩,比較起來,還是我們湖北的姑娘漂亮。所以呀,你們在大學裏找女朋友,要找我們湖北的,準包你百分百滿意。”李穀子在為湖北姑娘大做廣告。“黃婆賣瓜!黃婆賣瓜!”崔雨陽大叫,在他看來,成都的姑娘才真正漂亮呢。“什麼黃婆賣瓜,不信你問一問大胖子。”李穀子扯過胖子,“胖子,你說是不是咱們湖北的姑娘漂亮?”誰知胖子不想跟他唱搭台戲,“漂亮你的頭,醜死了。”李穀子氣炸了,“叛徒!叛徒!等軍訓結束回學校去,我一定召開老鄉校友大會,開除你的湖北省省籍。”他又大聲嚷道:“湖北的姑娘就是漂亮,要十列車都有,誰要的告訴我。”他不大聲嚷還好,這一嚷讓蔣正樸惱火。“李穀子!”他瞪著大眼球,“不要老是姑娘姑娘的,影響多不好。”蔣正樸有資格訓斥他們每個人,畢竟他是他們的“領導”。蔣正樸來自浙江奉化,是蔣介石的隔代小老鄉,至於與老蔣有沒有家譜上的聯係,還有待於風水先生們考察。他長得壯實,方臉粗眉,天生就是個當官的胚胎,隻是不知日後能否發育生成。蔣正樸很優秀,讀高中時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高三那一年就入了黨,成了一名血氣方剛、理想遠大的革命青年。在他心中,時刻燃燒著革命的火種,難得呀!也是因為他有著這樣輝煌的履曆,所以一上大學就被班主任袁老師相中,欽定為蘇亞他們班的班長;到了天津來軍訓,又當上了軍訓1班的班長。這真是能者多重任呀。蔣正樸訓斥李穀子,無疑是拿帽子當鍋蓋——神經過了頭,讓大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崔雨陽想緩和一下氣氛,便說道:“大家不要爭論看女孩子的是非了,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時候能回到學校去,在這裏受折磨,還不如跟著唐僧去西天取經。”這話最讓俞胖子中聽,立刻附和,“要是明天就結束多好,我最討厭石頭李了,一見到他我心裏就發慌,就恨!”“別作美,還有十天時間呢,夠大家受的了。”蘇亞說。蔣正樸聽了又惱火,覺得手下這幾個弟兄真的不爭氣,談論女孩子時興致勃勃眉飛色舞,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頭和興趣,做起軍訓卻怕苦怕累怨聲連天,還說什麼寧願跟著唐僧去西天取經。這還了得!分明是思想上有問題。“看你們幾個,”蔣正樸一說就來氣,“來天津軍訓才短短的一段時間,吃了一點苦就受不住了,這點苦都受不了,將來還想做什麼大事情?如果你們以對待女孩子的態度來對待軍訓,還會覺得累嗎?”他自以為說得幽默,官式臉上露出一片難得的笑容。女孩子和軍訓,這可是風牛馬不相類的兩件事,蔣正樸如此的一番高論,李穀子聽了心裏直發毛。這時有人對蔣正樸的“最高講話”做出堅定的支持。馬向原聽了蔣正樸方才一番話,似乎茅塞頓開,靈魂開竅,賣乖地說:“正樸說的有道理,我們就是要以對待女孩子的態度來對待軍訓,這樣就不怕苦了。”如此冒出一個馬屁精,讓李穀子直覺得惡心。由李穀子看女孩子引起的一場風波暫告一段落。六個人進入武興縣城,未到中午,胖子肚子已餓,嚷著要吃東西。蔣正樸看胖子那豬八戒的肚子真的癟下了許多,不由生出些悲憫,於是說出人話:“餓當然要吃東西,咱們現在就找吃的去。”蘇亞說:“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天津,要吃就吃有特色的,這也不枉來一趟。”崔雨陽便道:“要說天津的特色小吃,狗不理包子可是最有名的,就不知道武興這兒有沒有,要是有,我建議大家去嚐一嚐。”崔雨陽說到狗不理包子,大家都感興趣,這時吃狗不理包子,已成了六個人的共同語言,比起女孩子還具有感召力。走不出百米,便瞟見對麵正有一家,門牌上特別標示——天津正宗狗不理包子店。六個人如鼠一樣穿過馬路,向滿足欲望的目標奔去。老板娘三十出頭,風韻猶存,見來了利頭,馬上走出店門,滿臉堆笑熱情萬分地招呼:“兵哥哥,快進來。”說著還牽起崔雨陽的衣袖,著實讓崔雨陽受驚了一回。他們今天出來就蔣正樸穿軍服,老板娘便以為他們是當兵的了。他們一坐下,老板娘便忙著沏茶,先服務得妥妥貼貼的,然後才言歸正傳:“兵哥哥,要吃些什麼?”“你這兒有狗不吃的東西嗎?”李穀子說。老板娘一怔,馬上會意地爽笑起來,“你說的是狗不理包子吧,有!有!要幾籠?”“先上兩籠。”蔣正樸說。“好咧!馬上就來。”老板娘高興,邁著水蛇步回到爐灶邊,揭開蒸籠蓋,提出兩竹籠的狗不理包子端上來。馬向原就是急,伸手抓上一個,吃了一口,大聲說道:“好吃!”很快地,兩籠子的狗不理包子如風卷殘雲一樣被吃光。“老板娘,再上四籠來。”蔣正樸說。老板娘更是高興,又是一聲的唱諾:“好咧!馬上就來。”吃完包子,李穀子又來了驚人的一句:“想不到這狗不吃的東西我們也吃得這般有滋味。”老板娘趁勢套熱乎:“兵哥哥,下次來城裏,就到俺店裏來,俺這裏的狗不理包子,可正宗呢。”“好!下次我們來了不僅要吃狗不吃的東西,還要吃……”李穀子說,可突然不說了。“還要吃什麼?”老板娘一臉的疑雲。“結賬吧。”李穀子趕緊說道。出了店門,胖子納悶地問李穀子:“李穀子,你說‘還要吃什麼’,怎麼沒說下去?”“回去再告訴你。”李穀子說,其實他是不想告訴胖子,至於他說“還要吃”什麼,聰明人都能想得到。胖子從李穀子嘴裏套不出話,很是不爽,於是說道:“我覺得崔雨陽今天最有福氣。”“我有什麼福氣了?”崔雨陽問道。“老板娘牽著你的衣袖,難道你心中就不蕩漾起一點漣漪嗎?”胖子笑眯眯地說。“操!你無聊。”崔雨陽漲紅了臉。蔣正樸又氣炸了,“大放,你怎麼說話總是離不開女人的,多庸俗!……”蔣正樸氣得說不下去。“頭,請息怒,請息怒。”胖子嘻皮笑臉地賠不是,“我的嘴巴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改不了說女人,可能是被李穀子這家夥傳染了。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買水果去。”買水果時,胖子買的最多,足足買了兩個大袋子。崔雨陽說道:“大放,你買這麼多,一下子吃不完,會爛掉的。”胖子連說道:“沒事沒事,我的需要量大,哪會吃不完呢。”李穀子說道:“老兄,你的需要量再大,也不至於買這麼多吧。”馬向原說:“大放買水果多多是好事情,咱們可以吃他的去。”胖子立刻嚷道:“不給吃,不給吃,誰都不給吃。”其實沒有人知道胖子的用意,他心裏賊得很,他買了這麼多的水果,是想拿些去回謝方池莉和甘晨露,感謝那天晚上她倆的慷慨解囊。他想通過這樣的禮尚往來,與方池莉和甘晨露建立起溝通感情的橋梁。到底生不生效,這兒暫時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