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章(1 / 2)

第1卷 第七章

方池莉真的氣,也真的後悔。她氣的是班上的男同學太壞了,不但不幫助她對付共同的“敵人”李穀子,在她被李穀子羞辱了還起哄嘲笑。她後悔跟李穀子這個討厭的家夥爭論,他實在是太討厭、太討厭了,而且還難以對付,簡直就是個撒潑無賴。“我喜歡你”這樣的話他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地在大家麵前說出,讓她在眾人麵前難堪窘迫,他的張狂分明是對她的輕薄和無禮。“李穀子呀李穀子,全校的男生就是全都死光了隻剩下你一個,我也不會正視你這無賴一眼的。”在和甘晨露回校的路上,方池莉發恨地立下誓言。“圓明園頤和園一日遊”的風波過去了,轉眼進入十一月份,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壞,有時刮起沙塵暴,那架勢仿佛是千萬匹烈馬在荒野中、戰場上,奔騰著、掙紮著、嘶叫著,場麵十分唬人。下了晚修,蘇亞從圖書館裏走出。夜好黑,天好冷,寒風呼嘯,沙土飛揚。天氣太壞了,他將棉大衣裹得緊緊的,將衣領豎起來,最後還把手縮回衣袖中去。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冷、這麼可怕的冬天,南國的冬天可沒有這麼冷。寒風撲撲吹打著,冷氣如細蟻鑽進身骨。校道上行人寥寥,路燈的光芒渾黃冷淡,他低著頭向前走,隻想快些回到宿舍去。宿舍裏溫暖呀,蔣正樸他們幾個早就跑回宿舍了,在這寒冷的冬夜裏,宿舍無疑是最溫暖最溫暖的窩。如果不是因為天氣惡劣,他們下晚修還會到籃球場上玩球呢。他回到宿舍,立刻撲上床,扯開被子,鑽了進去,慢慢地,一種舒服而溫暖的感覺便從脊背開始蔓延,最後包裹了全身,當發梢上的冰涼全都消失之後,他原先在路上渴望溫暖的欲望終於得到了滿足。到了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宿舍裏少了俞胖子,於是問:“胖子哪去了,怎麼不見影子?”李穀子不吭聲。蔣正樸說不知道。馬向原說可能還在教室學習。崔雨陽馬上否定,“不可能,胖子學習沒有這麼認真。”“到底哪去了,是不是蒸發了?”他見他們幾個說不出胖子的去向,開了個玩笑。隻因他開了頭,崔雨陽便跟著說,還裝出很擔憂的樣子,“是呀,胖子是不是被謀殺了?”“咱們趕緊報警吧!”馬向原做出很緊張的模樣。他們如此炮製“新聞”,蔣正樸很惱火,訓斥道:“你們三個,怎能開出這樣的玩笑?沒見你們有一天是規矩的。”什麼時候,就蔣正樸最認真了。蘇亞覺得不爽,看到李穀子一聲不吭地躺在被窩裏美滋滋地看書,有些心理失衡。李穀子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褐色方格被套裝的厚棉被,隻露出一顆頗為尖梢的頭和兩隻手,那手正舉著書本看著,樣子好像一隻被掀翻的大海龜。“喂!李穀子,”蘇亞忍不住說道,“你還有心思看書呀,舉著雙手不累嗎?”“不累。”李穀子說。然後自言自語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我的知己,我的愛人,我怎麼能不日睹千回,聞其芬芳。”李穀子之乎者也了一番,“圓明園頤和園一日遊”回來,他更出名了。“不錯嘛,能把書當作知己和愛人的人,日後一定有大出息。”蘇亞說。“那當然。”李穀子說。“我問你哦。”“問吧,”李穀子說,“我可是上知天文,下識地理,前知古人,後知來者,了然萬物之生機,洞悉宇宙之奧秘,無所不能。你就問吧,大膽問吧。”“你是不是巫師呀,聽你這番話,我倒覺得像是巫師在念咒語。”蘇亞說道。“本師雲遊八方,來無影去無蹤,連自己是何物都不知道。你不是要問我什麼嗎,快說吧,不說本師要升天了。”李穀子說的“升天”是指睡覺,他的話隻能意會而不能言傳。蘇亞不由地笑,問道:“李穀子,你說胖子哪去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回來。”“你老這麼關心他,我就告訴你吧。”李穀子說,“他在女生宿舍鬼混呢。”“哪個女生宿舍?”“當然是302宿舍了。”女生302宿舍是甘晨露、方池莉、小辣椒、張南、李妮、許娟娟六個人的窩。“你怎麼知道?”蘇亞有些懷疑。“怎麼知道?總之我是知道,我告訴你知道就是了,何必問我怎麼知道。”李穀子十分肯定。李穀子說的不錯,俞胖子此時就在女生302宿舍。俞胖子現在可是女生302宿舍的大紅人,很受女生們的青睞,經常是一下晚修便溜過去玩,快要成胖寶玉了。誰都沒有想到原先對女生膽怯的胖子,現在卻成了攻入女生禁地的先鋒,在女生中大有粉絲呢。有道是:入道三日,當刮目相看。俞胖子為何現在如此深受女生們青睞?這得從他本人的特點說起。胖子長得胖,說話又柔和,頗像女生一般的美聲妙音,這似乎是前世哪一個人投胎之前,做男人拿不定主意,做女人也拿不定主意,上帝見他拿不定主意,也不好包辦,簡單地做了一下性別鑒定,發現陽中帶陰,也懶得矯正,就讓他湊合著做個人來到人間。這倒好了,這種物種上先天性的因子讓他跟女生們很有親緣,很容易跟女生們攀親,混得來,吃得香。更兼他為人熱情,不似別的男生懶散與傲慢,見到女生有忙不完的事,他都主動伸手幫一把,這很讓女生們看好。而他則把為女生做事當成生活中莫大的榮耀。十一點半過去了,屋外寒風正緊,他們準備熄燈就寢,卻聽到胖子愉快地哼著歌兒回來,一會兒是“你就像那天上月亮,停泊在水的中央”,一會兒又是“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她那活潑動人的眼睛,就像天上明媚的月亮”,唱的都是天上的太陽,水中的月亮,心中的美媚。最後還來祝願的一句,“這一張舊的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他與寒風試比高,從外麵唱了進來,從一樓唱到了三樓,然後又從三樓的走廊一直唱著走向宿舍,因為一時高興,忘卻了他如此優美動聽的歌聲是否給別人製造了噪音。李穀子本要“升天”,一聽這優美的噪音,早已心煩,“呶,賣力氣的回來了。”其餘的幾個都笑。就蔣正樸不笑,蔣正樸是絕不會為那些無聊的舉動或是話語消耗笑容的。胖子走進宿舍,滿臉盡是明媚的春光,嘴裏依舊哼著,“這一張舊的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在這冰冷的冬天裏,他分明是生活在另一個半球的人。“大放,學習這麼晚?”蘇亞見他一臉春光乍泄,明知故問。此時胖子已哼完“舊船票”,又哼起另一段來,“謝謝你給我的溫柔,伴我度過那個年代……”蘇亞見他不理睬,惱火,“你唱完了沒有,我問你呢。”胖子還是不理會,等把“溫柔”唱完了才說,“我到女生那邊去的,你們都要睡了嗎?還早呢。”操!十一點半都過了,他還說早。人呀,就是不一樣,快樂的時候,夜裏也能看見太陽在天頂。馬向原嘔氣,“還早呀?我們都要熄燈睡覺了。”胖子聽力地爬上床,得意地說,“看來我回來還及時,不影響你們。”老蔣忍不住了,盤問道,“大放,你到女生那邊幹嘛?”頗有審問的味道。“晨露的鑰匙丟了,叫我去幫忙。” 胖子說。“找鑰匙嗎?”“找什麼鑰匙,天這麼黑這麼冷。”胖子也懂得天冷了。“不找鑰匙?不找鑰匙幫什麼忙去?”老蔣不厭其煩地問著,似乎一定要弄清楚胖子到女生宿舍去究竟做了什麼。胖子脫下衣服,掛在牆壁上,回答蔣正樸的問話,“晨露櫃子的鑰匙丟了,我去幫她敲掉櫃子的鎖頭,然後換上新的。”聽胖子這麼說,老蔣放心了,不再多問,看起書來。李穀子卻來了興趣,連“升天”都不要了,問胖子,“你幫晨露敲鎖頭,敲出火花沒有?”胖子一時腦繃,聽不出弦外之音,嘟囔道:“哪有什麼火花,敲幾下就敲掉了。”眾人大笑。李穀子見胖子豬腦,笑道:“沒有火花?你還幫她敲什麼?”胖子終於明白李穀子的險惡用心,反詰道:“幹你什麼猴急?有一天總會敲出的。”眾人又大笑,覺得胖子似乎是有問題了。崔雨陽直截了當地問道:“大放,你是不是喜歡上晨露了?”胖子不吭聲,裝聾賣傻說起天氣,“今天的天氣壞極了,你們沒有感覺到嗎?”“我們五個當然感覺到啦,你也像我們一樣嗎?” 蘇亞說。胖子這回不傻 ,罵了一句,“操!就你會說鳥話。”罵了之後卻嘻嘻地笑著。眾人見他這般,都知道他葫蘆裏裝著什麼藥,於是故意說起甘晨露。李穀子說甘晨露長得細皮嫩肉,那個嫩樣子讓人見了就想啃一口。崔雨陽說甘晨露長得水靈靈,那個活脫脫的樣子就如月宮裏的玉兔,誰養得上是誰八輩子的福氣。馬向原說甘晨露雖然有些近視,但戴上眼鏡更顯得斯文秀氣,那個秀樣子抵得上富人家餐桌上的一道名菜,簡直秀色可餐。蘇亞則說甘晨露走起路來很好看,嫋嫋娜娜如扶風春柳。就蔣正樸不說,他要在他們麵前保持一貫的嚴肅性,保持“黨”的純潔性,“黨”的形象不能讓女人來破壞。胖子被他們四個說得心動,完全不知道其險惡用心。他心裏熱乎乎的,喜洋洋的,甜滋滋的,美好的感覺彌漫了每一根發梢,眼球中的甘晨露是那麼的活脫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