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章
進入十一月中旬,一天夜裏,天下起了雪,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下了起來。漫天的雪花,如鵝毛,如棉絮,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下著,下著……天亮的時候,地上那個白呀,就像是一個蒸幹的大鹽池,校道變成了一條條銀色的玉帶,公寓後麵的蘋果園則成了童話中的樂園。看到天下雪,他們都很興奮。剛好是周六早上,六個人便到公寓後麵的蘋果園裏踏雪。雪還下著,輕飄飄的,像是天女散花。他們走進公寓後麵的蘋果園,偶爾吹來一陣寒風,刮落樹枝上的積雪,那散落的雪沫在晨光中折射出瑰麗的色彩,跟雨後的彩虹一樣絢麗。李穀子睹雪生情,詩興大發,作起詩來:雪呀你是玉女憂傷的淚花還是嫦娥撕碎的信箋你無怨飄落人間夢中已聽到你一聲聲傾訴醒來發現你這般淒美我以唇親吻你的孤獨以肌膚溫暖你的冰冷你這天地間的精靈我憐你如西子……俞胖子見李穀子乘興賦詩,也跟著淺薄一回,“雪呀,你白又白,天天都下來,讓我樂開懷……”他胡謅幾句,卻作不下去了,撓頭苦想半天,還是沒有結果。盡管作不出下文,他還是大言不慚,“李穀子,我作的詩比你的好多了,一聽就明白,不像你的詩,聽起來糊塗。”“是嗎?”李穀子不置可否。他今天心情好,自認為做了一首好詩,不跟胖子計較。崔雨陽美了他一句:“大放,你作的詩短而精悍,好極了。”胖子明知是虛言,卻不放過損李穀子的機會,馬上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伸出尾指,指了指李穀子,十足地炫耀了一番。蘇亞也要作詩,說道:“我也會作,我作一首讓你們見識見識。”“你也會作詩?”胖子十分不屑。“這有何難?你聽!”他振臂高呼,”雪!雪!雪……”完了!“這就是你做的詩?”胖子歪著頭笑眯眯的,譏笑他淺薄。“你聽不懂嗎?”蘇亞也歪著頭笑眯眯的,笑胖子豬腦。胖子笑眯眯地看著蘇亞,蘇亞也笑眯眯地看著胖子,兩人如玩偶似的,惹得其餘的人發笑。“就是聽不懂。”胖子說。“笨蛋!” 蘇亞罵道,“我的詩就六個字,你怎麼就聽不懂。”“哪六個字?”胖子找不出他作的詩有六個字。“你還算不出來嗎?真笨!” 蘇亞又損胖子了一句,“算了,我來告訴你吧,我的詩是‘雪!雪!雪……’三個‘雪’已經是三個字了。”“那也隻是三個字呀。”胖子急著說。“還有三個標點符號呢。”“還有三個標點符號?我怎麼知道你的詩有標點符號,你又不是寫在紙上。”“這就是你木頭的地方了,沒寫在紙上你也應該感覺出來呀。”蘇亞說。“那是什麼標點符號?你說!”“兩個感歎號,一個省略號,不就三個標點符號?三個標點符號加上三個字等於多少個字?”“標點符號也算字嗎?”“你不是中國人吧,怎麼標點符號的表意都不懂。”“就算是字吧,你的三個標點符號能表示什麼意思?”“意思豐富啦,感歎號表示雪在下。”“省略號呢?”“表示雪繼續下。”他的標點符號作用實在太大了,胖子罵道:“操!哪有這回事的,你這是牽強附會。”蘇亞反譏,“不是我牽強附會,是你沒有想象力。沒有想象力的人能做詩嗎?啊?六個字的詩都聽不懂,還念什麼大學,還要做什麼詩,丟臉,回家放牛去吧,別在這裏辱了N大的美名。”胖子被蘇亞一陣猛打,思維的詞庫中一時找不到反擊的詞語,惱怒中隻撿到罵人的兩句,“操!操!!操!!!你牛!你牛!!你牛!!!”崔雨陽見胖子和蘇亞爭吵不休,說道:“你倆都別吵了,你們作的詩都不好,我來作一首。我作的詩題目是《沁園春·校園風光》,我的詩是有題目的,不像你們的詩,不知所雲。你們聽著。”他開始作詩了:校園風光,大一冰封,大二雪飄。望宿舍內外,短褲招遙;大樓上下,光棍條條。不堪寂寞,結伴到女生宿舍,一瞧,美女們盡是冷傲。校園如此多嬌,引無數男孩競折腰。惜哉胖子,過於急躁;哀哉蘇亞,過於膽小;一代天狼,雄男穀子,遠涉天涯覓芳草。不曾料,有個美女,入我懷抱。……詩作完了,他環顧左右,哈哈笑道:“你們看,我作的詩絕吧?”白麵書生的詩絕了!其他五個人準備進行進行評論,突見兩個身著紅外套的女生從蘋果園邊走來,大家都認出是班裏的兩大美眉——方池莉和甘晨露。“嗨,你們見到沒有,兩個美女來了。”八字腳說。“她倆好像冬天裏的一把火。”蔣正樸嘖嘖地稱讚。老蔣這麼一說,大家都覺得太陽快要從西邊升起來了。胖子心裏嘀咕:“領導”是不是要開“色”戒了?“誰能把她倆叫過來跟咱們玩,我包他早餐,吃好的。”李穀子說。他準備以一頓早餐為代價,索求勇士。“都聽到沒有?把兩個美女叫過來玩,有早餐吃呢。”八字腳發起馬後炮。他知道自己沒這個能耐,隻得將李穀子許諾的一頓早餐舍讓別人。“胖子,你叫。”崔雨陽扯過胖子,推他上陣。胖子常到女生宿舍“鬼混”,崔雨陽認為胖子能夠把兩個美女叫過來。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胖子,真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胖子為了爭得一頓免費早餐,甘願當了馬前卒。他二話不說,把兩支手圈成了喇叭,放在嘴邊,大聲叫道:“池莉,晨露,過來跟我們玩!”他口氣好大,在兩位美女麵前也不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以為曾經幫甘晨露敲鎖頭,又是女生302宿舍的熟客,人家準會給他麵子。甘晨露用手輕輕碰方池莉的手臂,說:“聽到沒有?”方池莉說:“不去!一看到那個李穀子我就討厭。”“他們會不會說咱們的壞話?”“管他呢,愛說就讓他們說唄,他們男生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你們玩吧,我們有急事呢。”兩位美女說。“什麼急事呀?”胖子問。美女再也不吭聲。美女似乎是不多說話的。美女叫不動,八字腳怪罪胖子,“你看你,說話的那個口氣,把人家都嚇跑了,你以為她倆是你老婆呀。”“胖子,你的真萎呀,還成天到人家宿舍裏泡呢。”李穀子挖苦。胖子被說得羞愧又苦惱,跺腳大罵,“操!你們有本事你們叫去。”“蘇亞,你叫。”崔雨陽見胖子叫不動美女,又推蘇亞上陣。蘇亞可不想吃李穀子那頓免費的早餐,推脫道:“胖子都叫不動了,我能叫嗎?正樸叫最好了,正樸是班長,叫了她們一定會來。”他把“天之大任”推給蔣正樸。眾人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蔣正樸,希望他能發揮領導的作用。蔣正樸卻黑屋子裏打起鬼算盤,心裏琢磨著:她們都冷冰冰的,看樣子是叫不來的,還是不要叫好,叫了不來,不但丟麵子,還會損了自己的威信。他盤算好了,說起了漂亮話,“哎呀,算了算了,跟這樣的女生有什麼好玩的,她們就是來,我還不想和她們玩呢。”蔣正樸心中有鬼,不想挑起“天之大任”。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兩位美女一步步地走過蘋果園。美女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吃不到葡萄,卻嚷起了葡萄酸。八字腳又發起馬後炮,還鸚鵡學舌一番,“我早就知道這樣的女生沒情趣,叫來也是不好玩的,她們就是來,我還不想跟她們玩呢。”崔雨陽說:“這麼冷傲,以為自己是張曼玉似的。”蘇亞說:“我就是不想跟她們玩才不叫的。”胖子說:“我本來就不想叫她們的,是你們想要找她們過來一起玩,我才叫了她們。”老蔣說:“班上有的是女同學,除了她們兩個,別的女同學都喜歡跟咱們玩。”李穀子還要上踩胖子一腳,說道:“要是我叫不來還說得過去,連胖子的麵子也不給,胖子還給晨露敲鎖頭呢,哼,這樣的女生,誰愛跟她們套熱乎?跟她們套熱乎的人都是賤骨頭。”個個都說得美妙動聽,卻都言不由衷,心裏都很憤懣,覺得大男人的自尊心大大地被傷害了。直到下午,突然聽小辣椒說晨露晚上要過生日,蛋糕都買了。晨露過生日成了宿舍外交中的一件大事,老蔣馬上召開“舍代會”,確定會議討論的中心議題:去?還是不去?盡管早上大家都將方池莉和甘晨露罵得口水噴噴,但討論的結果,卻出現驚人的一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