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七章
雪紛紛揚揚，風刮得緊。寒冬早已到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還要冷。蘇亞裹緊棉大衣，迎著風雪向前走。盡管天氣很壞，他還是要去做家教。他因為輔導得好，婧婷的學習成績有了明顯的提高，報酬又增加了。他現在已經不再為生計的問題發愁，因此雅子想要給他寄錢，被他謝絕了。做這份家教，讓他成了貧困生中的“富裕戶”，不僅解決了溫飽問題，還準備集攢些餘錢今後還貸學金。當然要說他現在已經高枕無憂可不是，他做夢都想掙到大把大把的錢，有錢好呀，有多多的錢更好，把所欠的貸學金一下子還清，心裏多輕鬆。寒風呼呼地刮著，街上行人寥寥，鵝毛般的大雪落在他身上，他艱難地在風雪中行走，不一會兒，臉便凍得發紫，天氣壞透了。好不容易到了婧婷家，他把身上的雪拂去，然後按了門鈴，隨著一串輕快活潑的腳步聲跑來，門吱的一聲打開了。“蘇哥老師，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正有幾道幾何題不懂解，要問你呢。”婧婷喜歡叫他蘇哥老師，這似乎包含兩層意思：一是可以當她的哥哥；二是可以當她的老師。蘇亞進入屋裏，見肖姐要出去，就問：“肖姐，要出去嗎？”“我要出去應酬，等司機來呢。”肖姐說。她又說：“天氣這麼壞，難得你還來，先暖和暖和吧。”肖姐很和藹，相處的時間長了，蘇亞感覺她一點兒的架子都沒有。她話剛說完，手機便響，知道司機已開車到樓下，就說：“司機來了，我得走了。”走時她警告女兒一句：“婧婷，你可要好好學習，不聽蘇老師的話我可饒不了你。”當她走出門，婧婷馬上衝她扮了個鬼臉。蘇亞早就看出母女倆矛盾的來由，一方是要顯示自己絕對的權威，以自己的權威來當作臣服對方的力量和理所當然的依據；而另一方則表麵上順從，心裏卻不買帳，想要找機會反抗。“我最討厭我媽了，從來就沒聽她說過我的一句好話，就會批評我。”婧婷顯然不高興。她又告訴蘇亞，“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學習不好嗎？那是我跟我媽作對，不想學。”蘇亞很吃驚，這是他第一次聽她這麼說，他早就看出她有一種逆反心理，不過料不到她是以這種方式來對抗自己的母親。蘇亞在想，是不是她爸爸一向對她很寬容，而她母親對她卻很嚴厲，兩人在對待孩子的態度上一嚴一慈，造成了她性格的雙重性，有時顯得頗為順從，有時則十分囂張。見蘇亞一臉的驚詫，她馬上說：“蘇哥老師，你別擔心，我剛才說的全是以前的事情，我現在可不一樣了，隻要你來輔導我，我就有興趣把學習學好。”她的話讓蘇亞心裏納悶，她現在學習有了進步，會不會是他對她產生某種心理作用呢？如果是，那應該算是一件好事情。想到這兒，他說道：“婧婷，你剛才說有幾道幾何題不會解，哪兒？給我看看。”“好。”婧婷好興奮，從書包裏拿出課本，啪啪地擺在書桌上，“幾何，是這兒幾道題，很難的，今天在學校想了大半天，就是不知怎樣證明。”她將題目一一指給蘇亞看。蘇亞將婧婷說的幾道題仔細看了一遍，發覺並不難，主要是婧婷不會畫圖分析，於是他逐一畫圖講解，婧婷聽得很認真，聽懂了就點頭，兩根兔子尾巴似的的短辮子，增添了她的活潑與可愛。講完了婧婷不懂做的題，蘇亞又將精心收集的一些較難而又典型的題交給她做，對她進行輔導，想讓她多接觸多作題，擴大知識麵，提高解題能力。他發現這種方式很有效，能提高她的思考能力和學習成績。窗外依舊是大雪紛飛，窗台上的積雪越堆越厚，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隻見臨近的樓宇全都白了，在燈火輝煌中，整座城市成了銀色的大宮殿，有著鬼斧神工造出來的神奇。“蘇哥老師，你看窗外的積雪。”婧婷被窗台上的積雪吸引了，丟下課本，跑到窗前去。“蘇哥老師，你來呀，來看呀。”她站在窗前叫道。“我見到了，見到了。”蘇亞說，卻是坐著不動。婧婷跑到他跟前，將他拉到窗台前看雪。“北京城今晚可漂亮呀。”她站在窗前向下眺望，興奮地說。是的，北京城今晚真的漂亮，你可以想象到一座燈火輝煌的城市，因為下了雪，雪光燈光交輝相映，景象美不勝收。婧婷想玩雪，把窗開了個縫兒，伸出雙手去，輕輕地捧起一抔雪，她害怕把雪弄碎，小心翼翼地縮回手來，她把雪捧到蘇亞跟前，說道：“蘇哥老師，你看這雪漂亮嗎？”“漂亮。”蘇亞說。“給你。”她叫蘇亞伸出手來，把雪輕輕地倒進他的手掌心裏。那一片片像梅花一樣的雪花，晶瑩而美麗，可是很快便融化了，化成了冰涼的雪水。她不甘心，又要伸手出窗外抓雪。蘇亞擔心她被凍壞，馬上勸阻：“婧婷，別玩了，別玩了，外邊太冷，會凍壞你的手。”她不聽，任性的毛病又發作了，一定要抓把雪給蘇亞。她活潑好動又任性貪玩，讓蘇亞拿她沒辦法。“蘇哥老師，你喜歡北京嗎？”她將雪花倒進蘇亞的手心，問道。“喜歡。”蘇亞說。“既然喜歡，你想不想在北京工作？”她又問。“想呀，做夢都想著呢，可是有沒有機會還很難說。”蘇亞說道。“蘇哥老師，別擔心。”她莊肅地說，“如果到時候你在北京找不到工作，告訴我，我叫媽媽幫你。”蘇亞暗暗發笑，覺得她好可愛、好天真，要知道她平時跟她母親說話，十句中可能隻有一句勉強讓她母親聽一聽，她會有多大的能耐說服母親幫他找工作呢？“你不相信我？”她見蘇亞不哼聲，睜著眼看蘇亞。“我不是這個意思。”蘇亞誆她，還故意笑了笑。她看出蘇亞在誆她，很嚴肅地說：“你真的不相信我？”她問得緊，那嚴肅的樣子就像個大人似的。蘇亞隻得說：“我相信你呀，可是你媽媽能聽你的話嗎？”“怎麼不聽？”她顯得很自信，“我媽在這件事上要是不聽我的，她以後叫我學習，我就不學。”她完全是拿學習來跟母親抬杠了，這讓蘇亞很擔心，於是勸說道：“婧婷，這樣做不對，媽媽叫你學習，是為你好呢。”“我是為了讓她幫你找工作才這麼做呀。”她爭辯，有些生氣了。蘇亞想不到她這麼認真，為了不讓她傷心，便說道：“婧婷，別急，還早呢，到時候蘇哥老師會請你幫忙的。”她看著蘇亞，想知道蘇亞說的是真還是假，蘇亞馬上作出很認真的樣子。她終於轉怒為喜，說道：“蘇哥老師，到時候你一定要記住哦。”她很希望蘇亞留在北京工作，這樣便能繼續來給她輔導功課。她已喜歡上蘇亞給她輔導功課，心想蘇亞要是哥哥多好，這樣便可以陪她玩，教她學習，任她撒嬌。她是個任性的女孩子，很想得到別人的遷就與寵愛，可是爸爸在新疆，好長的時間才回來一趟，媽媽呢，很凶，哪容得了她放肆與囂張。看看時間已不早，該回去了，蘇亞說：“婧婷，還有什麼不懂的問題要問嗎？沒有我可要走了。”婧婷有問題要問他，但見天氣太惡劣了，她想讓蘇亞快些回校去，就說：“蘇哥老師，我沒有不懂的問題了，你快些回去吧。”從婧婷家裏出來，蘇亞踉踉蹌蹌地走進雪地裏。路過一個街頭時，他發現在一棟樓宇的走廊地板上蜷縮著一位乞丐，抖抖瑟瑟的，不停地發出難熬的呻吟。人，這就是人，高級動物中連狗都不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