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九章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是事實。有那麼一句話——春去春又來,花謝花又開,也就說明了季節的交替輪回。人可就不一樣了,人沒有周爾複始花謝花又開的規律性。人不可能活到古稀之年又重頭活起,再一次蹣跚學步,嚶嚶學語。人不可能把過去的時光拾起,做個大徹大悟的自己。人如果有這樣的機會,誰都會變得更聰明,不會再吃虧。薩達姆也就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可不是嗎?你看,當大學時光的車輪輾進最後一個學期,同學們都為畢業找工作的事著急了,以前隻是有所著急,現在則是更著急。雖說社會主義沒有失業,隻有下崗,下崗就是待崗,待崗就有上崗的機會。可是誰也不想一畢業就下崗呀(還沒有上崗呢),從一個時代的寵兒、天之驕子,搖身變成徘徊街頭的無用書生。有人開始後悔了,後悔大學四年裏沒有學好,落得現在什麼都不是,要什麼沒什麼;有人則後悔進入大學,過於傻、過於遲鈍,沒有學會溜須拍馬,搏得一個學生幹部當當,增加一點含金量;有人則恨自己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就是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能夠嬌滴滴也好呀,可惜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傍個大款大腕也就難了。誰叫天下有錢的男人皆好色,並且就隻喜歡美人兒。當然也有人什麼都不後悔,什麼也不恨,蔣正樸和馬向原是用不著後悔也用不著恨的兩個。大學四年,蔣正樸憑著自己的忠誠、能力和幹勁,已賺足了政治資本;馬向原則靠自己的手腕,也撈夠了政治條件,對畢業工作的前景已不用擔心。他們兩個才真正稱得上是時代的寵兒,天之驕子呢!有人開始徹悟了,想方設法要入黨,入黨好呀,入黨就能增加含金量,於是有人為了達到入黨的目的不擇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不顧羞恥,為達到目的連處女膜都奉獻了。最後是達到目的的喜氣洋洋,樂得賽過吃奶的小猴;不達目的的則氣急敗壞,呼天搶地,大罵不公,甚至重演當年胖子醉打玻璃的一幕。在大學校園裏普渡四年的人,可以說是帶著愉快和夢想走進來,帶著傷疤和汙穢走出去。蘇亞也為畢業找工作的事著急,不過心態要好一些。他相信自己能找到工作,不至於一畢業就失業。大學四年,他不算虛度年華,盡管生活過得潦倒,但還是學得踏實,生活的困頓使他經曆了風風雨雨,也在一定程度上磨礪了自己。他想如果找不到好的工作,找差一些的也沒關係。至於入黨,他是不乞求了,以前他就不想加入,現在想加入已經沒份兒。蔣正樸對他早就失望與反感,已將他列入思想不求上進的一類。蔣正樸四年來雖然行政職務換了一個又一個,但班裏黨支部書記的職務一直由他擔任著,抓住了黨權,也就掌握了政權,他翻手覆手,可以決定班上任何一個同學的政治命運。當然捷徑也是有的,那就像胖子一樣犧牲自己吧。時間一天天過去,畢業的日子一天天來臨。四月初參加完論文答辯,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事可做了。蘇亞的畢業論文題目是《論東北亞地區的局勢變化及中國的因應對策》,得了優等。為了準備論文答辯,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時間不去給婧婷輔導功課,所以在完成論文答辯的當天晚上,他就趕了過去。當他到了小區門口,平日裏看守院門的老大爺一反常態地把他攔住,不讓進去。“大爺,是我呀,我經常來的,你不認識我了?”他以為一個星期不到小區,老大爺腦子出了問題。老大爺卻來真的,就是不讓進,“我認識你,可現在是“殺死”(SARS)來了,沒辦法讓你進。”蘇亞聽不明白他說的“殺死”,以為有殺人犯出現,得注意提防,就說:“大爺,我又不是什麼‘殺死’,你讓我進去,好嗎?”他明顯搞錯了老大爺的意思,老大爺又急又氣,猛地跺腳,“你還不知道什麼是‘殺死’吧,我說的是‘非典’,現在哪都管得嚴,北京市長和衛生部長今天都被免職了,你不知道嗎?”蘇亞大吃一驚,“非典”的事他已略有所聞,就是沒想到現在是愈來愈烈,大有全麵爆發的危險。剛好這些日子裏他忙著準備論文答辯,發生的一些事情是不知道了。他急了,進去老大爺又不讓,回去又不行,他已經跟婧婷說好要來輔導功課的,再過兩個月婧婷就要參加中考,功課抓得緊呢。他看到婧婷家的燈光在亮著,心想婧婷可能都等急了。“大爺,你就讓我進去吧,我又不是病人,不用擔心。”他極力懇求。老大爺見他哀求得苦,心軟了,考慮一陣子,最後才說:“你打電話叫人來帶進去,出了事兒他負責,市長部長官大,丟了官還有飯吃,我這給人家看門的,下崗可就喝西北風了。”最後是肖姐來帶他進去。在坐電梯上樓時,蘇亞向肖姐打聽市長和部長被免職的事是不是真的。肖姐神情凝重,壓低聲音告訴他是有這麼回事,還說北京的“非典”是越鬧越厲害,婧婷的爸爸都不敢回北京了。蘇亞心裏吃緊,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雅子。聽肖姐說全國大部分地區都爆發“非典”,有些醫護人員在救治“非典”病人時不幸被感染,有的犧牲了自己。他內心默默地祈禱,願上帝保佑雅子。肖姐難得有一回不出去,本來公司今晚要在酒店舉行一個慶祝活動,但是因為“非典”,被迫取消了。公司裏有一位職工,因為感冒發燒,被隔離了,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成天提心吊膽,就怕成了不幸中的一個。做為公司領導,她感到這段日子壓力真大,簡直喘不過氣。當蘇亞給婧婷輔導完功課,肖姐便留下蘇亞喝茶。以前隻要她有空在家,她都會請蘇亞喝茶聊一聊。在她眼裏,蘇亞誠實而勤懇,是個可以信任可以挖掘的小夥子,多虧了他,女兒的學習才有了進步。“快畢業了吧?”坐下喝茶時,肖姐和藹地問。“快了。”蘇亞說。“論文答辯通過了沒有?”“通過了。”“有沒有獲得優等?”“是優等。”“真不錯!”肖姐稱讚道。“其實也沒什麼。”蘇亞說,顯得很謙遜。“你的論文題目是什麼?”“論東北亞地區的局勢變化與中國的因應對策。”“這個題目有些大,不太好把握。”“是有點。所以一連幾天我都在為論文答辯做了大量的準備,連婧婷的功課也顧不上輔導了。”蘇亞語帶歉意。“依你看,東北亞地區的主要問題應是什麼?”“我認為主要是朝核問題。”“這個問題可不好解決。”“是的,矛盾的雙方主要是美國和朝鮮,朝鮮想擁有核武器,美國又不允許,美國似乎是霸道了,可我們要看到朝鮮擁有核武器的嚴重性,一旦讓朝鮮擁有核武器,日本就有了發展核武器的借口,這對中國很不利,對東北亞地區的和平也很不利。”“你的看法不錯,不愧是學習國際政治的。”“肖姐別誇我了,我隻是隨便談談而已。”“不,聽你的見解,我可以說你的功課學得很好。”“謝謝肖姐。”蘇亞表示感謝。“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吧?”肖姐問。說起工作的事,蘇亞一下子失語,神情顯得凝重,半晌後才說:“還沒有呢?”他心裏掠過一陣隱哀,如果工作的事情沒有著落,家裏可就急了,他最擔心的就是父親,父親可是承受不起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學念書卻找不到工作這種殘酷的打擊。“你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肖姐問。“我倒不在乎找什麼樣的工作,對我來說,隻要能找到一份工作就行。”蘇亞說。就在這時,他發現婧婷站在母親背後,一個勁地向他眨眼,似乎在向他暗示什麼。他明白了,婧婷是在叫他請她母親幫忙。見婧婷做了這樣的暗示,他決定豁出去,於是憋足了勁問道:“肖姐,你公司需要人嗎?”“你想進入我們公司?”肖姐說。“想呀,就怕沒機會。”他說,心在跳著,真想得到一個好的回應。沒想到肖姐說出一句讓他沮喪的話,“我們公司可能不適合你。”他的心一下子往下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