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八章
這是大學最後一年，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這裏該做一次總結了。曾經豔光無限讓男生光顧頻頻的女生302宿舍，如今是花兒飄零，雨打殘葉。自從一年前方池莉悲憤去了德國，宿舍裏便少了許多的活氣與神氣。而到了大四第一學期，甘晨露也搬出了宿舍，去跟崔雨陽住一塊兒，兩人租了個套間，生活過得浪漫而愜意。曾經在胖子麵前發誓在大學裏好好讀書決不談戀愛的人，現在是提前過起了小夫小妻的好日子。如今的大學校園，隻有不敢想的事，沒有不敢做的事，但也印證了感情最具魔力，愛情的力量無堅不摧，一切世俗的堤壩都經不起它一擊。當然甘晨露搬去跟崔雨陽住一起是有她的打算，她準備考研，想有個更加安靜溫馨的環境，此外有“夫君”在身邊“指點江山”也是一件好事。她考上應該沒問題，她有這個能力，和崔雨陽可算是誌同道合，勞燕雙飛的一對兒。小辣椒姬婷，如今的身份升高了，成了馬主席的女友，有同學戲稱為馬夫人。馬向原又升官了，當上院學生會主席，他有的是手腕，因此攀附得很快。蔣正樸呢，則當上了學校的學生會副主席，級別當然比馬向原高。女生302宿舍還有三位女孩子，李妮這學期有男朋友了，下嫁給低年級一位會跳舞的男孩，大抵要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嚐試戀愛一回。她與這男孩談戀愛，爆出了一場校園姐弟戀的熱聞，隻是時間一長，大家也都見怪不怪，畢竟大學校園是最能導演也是最能容忍怪事的場所。隻有竹竿張南和許娟娟，如今還是沒有男朋友，她倆說，一定要談戀愛嗎？不談戀愛就不行嗎？看來大學四年，她倆是要守住芳心兒女身，護衛單身主義的理想。男生302宿舍，其他人都春風得意過得瀟灑，隻有蘇亞最落魄，為了生計，得苦苦地掙紮。寒風凜冽，大雪紛飛，冬天漫長而寒冷。這是大學四年的最後一個寒冬，這個寒冬一結束，他人生的冬天也就過去，生活的春天將會到來，他渴盼命運能有個苦盡甘來的結局。前天他收到雅子寄來的毛衣，很感動，毛衣打得結結實實，繡得漂漂亮亮，不用穿心裏已暖乎乎的。他完全想象得出她是花了多少的心血，一針一線地繡著，最後繡成了這件毛衣，然後郵寄給了他。生活中因為有了她，他不再感覺孤單，也不再感覺寒冷，就像那一首歌裏唱的，“一路上有你，苦一點點也願意。”上了大學，他先後結識了兩個女孩，一個是方池莉，另一個是雅子。方池莉氣質高貴，熱情奔放，富有同情心，對他曾經產生過愛，可他不敢接受。至於雅子，則溫柔秀氣，賢淑樸實，在她麵前，他完全有自信，不會感到自卑而抬不起頭。總之跟雅子在一起，他覺得很自然，很隨便，不像跟方池莉在一起有壓迫感和拘束感。方池莉偶爾也會給他寫信，大抵是興致所致。她現在是把他當成知心朋友，在信中她說到李穀子在德國的種種情況，說李穀子總是找機會接近她，總想在她麵前表現自己，可她就是不理睬。李穀子到德國，已改學德國語言文學，專門研究德國文學，還嚐試進行小說創作。他從未放棄追求心中的女神方池莉，盡管至今仍未打動方池莉的芳心，但他仍在努力著。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到德國的初衷，既不是為了席勒，也不是為了歌德，而是為了方池莉——他心中的女神。現在讓我們把目光轉移到德國的漢堡去吧，看看李穀子在德國究竟做了些什麼。漢堡是德國最大的港口城市，水域寬闊而迷人。城裏水路多，橋梁多，堪稱威尼斯第二。從高空看，易北河像一條玉帶從東南向西北蜿蜒，最後注入了北海。易北河對岸是農場地帶，春天裏，櫻花、蘋果花、梨花、石楠花遍地盛開，使繁華現代的漢堡充滿了優美迷人的田園風光。秋天裏最美的要數呂訥堡的楓丹白露橡樹林，無論是清早或傍晚在林蔭小道漫步，都十分的清新爽人。這時陽光把樹林浸染成燦爛的金黃色，在金色的霞光裏，年輕人坐在路旁的椅子上，或畫畫，或密語；孩子們則帶著牧羊犬在樹林裏歡笑追逐；偶爾還會看到姑娘們挎著水果籃子去摘水果。總之無論你是哪個季節來到漢堡，都會深深地陶醉於這田園一般的城市美景中。此時是冬天了，漢堡的冬天則是另一番景象。阿爾斯特湖飄著白霧，湖上遊船擱淺，顯得比往日寧靜。阿爾斯特湖分為內湖與外湖兩部分，內湖小而外湖大，中間由隆巴爾茨橋和凱尼迪橋隔開。內湖南邊白色圓形的市立美術館，在雪天裏看起來更像美國白宮。湖四周原先的綠樹如今都落光了葉子，掛著雪，在寒冬裏肅立著。尼古拉運河冰封了，如同翠玉似的明湛晶瑩，遠遠看去就像一條銀帶子。不同的景物有不同的景象，卻構出漢堡一幅冬天的美景圖。漢堡已有800年的曆史，市裏最高的建築除了教堂便是市政廳。漢堡最負盛名的高校，當數漢堡大學和哈爾堡理工大學。漢堡大學的前身可以追溯到17世紀，不過真正建校是在1919年，目前學校的專業設置有91個，有文有理，是一所綜合性大學。方池莉在這裏學的是藝術史，李穀子學的是德國語言文學，盡管學的專業不同，但見麵機會總是有的，況且身在異國他鄉的中國留學生，鄉情都很濃厚，彼此都有來往。盡管方池莉的態度冷淡，李穀子還是不時到她住處造訪。這一天是周六，已是接近傍晚時分，幾片緋紅的晚霞染亮了西邊的天角。聖米歇爾教堂上的鍾聲當當地響著，聲音清亮而悠遠。李穀子從市立美術工藝博物館走出，他披著一件軍綠色冬衣，把領子豎起來，站在台階上，哈了一口氣，隻見一條白煙立刻從嘴裏冒出。他本想去聖佩利特教堂，但一轉念，不去了，他的心已飛到方池莉的住處去。他決定去她的住處光顧一回。他想她越是不理睬，他越是在她麵前出現，總之是腳勤不怕門檻高。他千裏迢迢來德國留學，為的就是她，他能放下心中這份情感嗎？不，絕不能！李穀子畢竟是李穀子，臉皮厚，能執著，不似胖子過於草率衝動，也不似蘇亞過於謹慎多慮。他大步流星地趕到方池莉的住處，從窗口瞥見方池莉正坐在屋裏畫畫。到了德國，她已經迷上了畫畫，歐洲的建築、繪畫、藝術足於讓她陶醉。他故意咳了一聲，以引起方池莉的注意。方池莉早已熟悉了那種做作的聲音，不理，連看都不看，繼續低著頭作畫。李穀子推門進去，見方池莉仍不理睬，玄乎道：“哇，這屋子裏真冷呀！”見方池莉不吭聲，他幹脆搓起手來，一個勁地叫道：“冷呀，冷呀，這屋子真冷呀”。方池莉明白他話的意思，受不住了，惱怒道：“是呀，這屋子就是冷，可你幹嘛還進來？”“冷是冷，不過比外邊溫暖。”李穀子就是李穀子，不賴到底不罷休。方池莉討厭他這副死皮賴臉的德性，幹脆什麼都不說了。她真想不通他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和興趣跑到德國來纏著她。記得去年她在校園裏突然遇上他時，她猛地揉搓眼睛，以為大白天遇上了鬼。死鬼是沒有遇上，人鬼卻是遇上了。他得意洋洋地奸笑著，“是我呀，想不到吧？”還壓低聲音說道，“無論你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像幽靈一樣跟著你，所以你這回別再溜了。”方池莉真想不到他會像幽靈一樣在漢堡大學裏出現，非常惱火，當天就寫信去責問蘇亞，他到底知不知道李穀子要來漢堡大學念書，為何不事先告訴她。李穀子見方池莉冷漠，卻不在乎，戲謔說：“老同學來了，一點熱情都沒有嗎？”“我還不夠熱情嗎？不熱情還能讓你進來。”方池莉聽他那不陰不陽的話，再次惱怒。“熱情就好，熱情就好。”李穀子把手插進衣兜，侃侃而談，“人們都說他鄉遇故知是件美事，不過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