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說話的?誰去送死了,你嘴巴臭沒好話說了,雅子你去,姨媽支持你。”姨媽終於做出堅定的支持。表哥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雅子,突然發覺這一老一小的兩個跟他根本不是同一路人,她倆一個是老朽,一個是傻帽,跟他這樣的聰明人完全格格不入,於是懶得再多說一句話,頭也不擺地走出屋子,做他的死人生意去了。入夜,小梅躺在丈夫溫暖的臂彎裏,畢竟是新婚燕爾,顯得十分呢喃甜蜜。“咱們什麼時候才要小寶寶呢?”阿聰看著愛妻在懷中忸怩著,問道。“你急了?”小梅摸著他的胡子說。“我倒是不急,就是兩個老的急。”“爸爸媽媽急著要抱孫子了?”“還用說?”“你是聽我的,還是聽兩個老的?”“也不是說要聽誰的,我不是問你,征求你的意見嗎?”“別急,等我去了北京回來再說吧。”“去北京幹嘛,學習嗎?”阿聰敏感起來。小梅不說,不知道如何跟丈夫說,她把話憋在心裏已經一整天了,就是說不出,不敢說出。“你說呀!”阿聰急得搖她的手臂。“我說了你可別阻止我哦。”小梅覺得不告訴丈夫是不行的,害怕丈夫阻止,先說這麼一句話。阿聰看著小梅,小梅看著阿聰,一方等待另一方把話說出,另一方則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不是去學習,是去支援北京抗擊‘非典’。”小梅終於說出。阿聰一下子發懵,心快要跳出來,“你們醫院哪個死院長派你去的?”阿聰氣憤。“不是,是我主動報名的。還有雅子呢,她是第一個報名,她去,我也去,我們醫院一共有五個人去。”阿聰感覺頭都大了,一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你怎麼了,不說話?”小梅撐起半個身子,“你不同意我去嗎,可我都報名了。”阿聰睜大眼睛,眼珠子半天都不動,很久很久之後才回過神,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還是裝作不在乎,說道:“既然你已經報了名,那就去吧。”他強忍痛苦,又問道:“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後天就走,回來就不知道了。”小梅伏在他身上,“你會不會擔心我呀?”“隻要你沒事就行。”阿聰勉強笑一笑。“如果我真的有事了,你就再娶一個好了。”小梅說。阿聰很惱火,瞪了她一眼,“這就是你最喜歡說的話?”“我說的是真的呀,你還記得咱們結婚的那個晚上嗎,你的朋友在玩牌的時候,說我們女人的光和熱都是你們男人給的,女人結了婚就是洗衣服做飯侍候老公,我們女人在你們男人眼裏簡單得很哦。”“我說的?”“不是你說,是你的朋友說。”“他們說的話能扯到我身上來嗎?”“怎麼不?你跟他們是同類的呀。”阿聰不說了,覺得跟她說道理仿佛就是鑽進了蜘蛛網。他不說,小梅更得意,以為他認輸了,“所以嘛,我們女人就像衣服一樣,這件沒了可以穿上另一件,你的本事這麼大,說要娶十八個老婆的,沒了我也不要緊呀。”“你這是什麼話?”阿聰惱火地翻過身子,將她壓在底下。小梅撅著嘴唇看著他,說:“看你凶巴巴的,我們才結婚幾天呢,你以後肯定是欺負我了。”阿聰簡直說不出話,他是笑也不是,惱也不是。她就是這副德性,他一發火她就說欺負她,讓他想欺負她的心都軟了。他把她抱在懷裏,撫慰她,給她溫暖,給她愛。她睡了,嫵媚的臉龐上帶著滿足而甜美的笑靨。阿聰睡不著,輕輕移開她擱在胸前的手臂,起床走到陽台去,就在那兒坐著。他想她是不是一時衝動了,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做出這樣的決定。天上沒有月亮,隻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夜空黑壓壓的,仿佛要塌下似的。城市已失去喧囂,變得出奇的沉靜。街頭散漫著昏黃的燈光,這個城市好像患病了。突然,漆黑遙遠的天際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響,好像一顆炸彈在空中爆炸。閃電劃過,天空裏露出黑夜的猙獰,不久,一場暴風雨無情地席卷了整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