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安逸不重不輕地拉上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地理。
黑板上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
穿得也像是一張世界地圖般斑斕的地理老師站在講台上,把教鞭在空氣裏揮得唰唰響.
安逸甚至覺得像是直接抽在第一排的學生臉上一樣。
不過今天她並不關心這些。
右手邊的口袋裏是上次爸爸給自己的四百塊錢。捏在手裏,因為太用力,已經被汗水弄得有些發軟。
而左手邊的口袋裏,是一張寫著自己從電腦上抄下地址的紙。
放學時看到在學校門口等自己的弟弟安然,安逸告訴他自己有事情,打發他先回去了,安然沒說什麼,站著望了她一會兒,然後推著車走了。背影站在人群裏特別顯眼,白色的羽絨服被風鼓起來,像是一團凝聚起來的光。
安逸看著安然走遠了,然後朝著與回家相反方向騎過去。
也是在一個合院裏麵。
安逸攤開手上的紙,照著上麵的地址慢慢找過去。
周圍是各種店鋪,賣生煎的,理發的,賣雜貨的,修自行車的,各種市井氣息纏繞在一起,像是織成了一張網,甜膩的世俗味道浮動在空氣裏。
路邊有很多髒髒的流浪貓,用異樣的眼光望著安逸。偶爾有一兩隻突然從路邊的牆縫裏衝出來,站在馬路正中,定定地望著易遙。
終於看到了那塊“私人婦科診所”的牌子,白色的底,黑色的字,古板的字體,因為懸掛在外,已經被雨水日光衝去了大半的顏色,剩下灰灰的樣子,漠然的支在窗外的牆上。四周錯亂的梧桐枝椏和交錯雜亂的天線,幾乎要將這塊牌子吞沒了。
已經是弄棠底了。再走過去就是大馬路。
其實應該從馬路那一邊過來。白白穿了一整條弄堂。
逼疚的樓梯上去,越往上越看不到光。走到二層的時候隻剩下一盞黃色的小燈泡掛在牆壁上,樓梯像被照的荒廢已久般發出森然的氣息來。
“還是回去吧”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四下出沒著.去又每次被母親冰冷而惡毒的目光很很地逼回去。其實與母親的目光同謀的還有那天站在李宛心背後沉默的齊銘。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心髒突然抽緊。
已經有好多天沒有和他怎麼說話了吧。
白色羽絨服換成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裹在英俊挺拔的校服外麵。
安逸低頭看了看自己肥大的褲子,褲腰從皮帶裏跑出一小段,像個口袋一樣支在外麵。副班長她們聚在一起又得意又似乎怕安逸發現卻又唯恐沒發現一樣的笑聲,像是澆在自己身上的膠水一樣,黏膩的發痛。
安逸搖搖頭,不去想這些。
抬起頭,光線似乎亮了一些,一個燙著大卷的半老女人坐在樓道裏。麵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散放著一些發黃的病曆卡、掛號簽之類的東西。
“請問”,安逸的聲音低的幾乎隻有自己聽的見,“看......看婦科的......那個醫生在嗎?”
大卷的女人抬起頭,上下來回掃了她好多眼。沒有表情的說“我們這就一個醫生”。 一張紙被丟過來掉在安逸麵前的桌子上,“填好,然後直接進去最裏麵那間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