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桑小暖覺得這其中的邏輯方麵似乎有誤。
如果管梓玉知道他娘親是怎麼死去的,那旁人又怎會說他的娘親是為了生他難產而死呢?
“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畢竟旁人都說,你娘親是在生育你的時候,難產而死的。”
管梓玉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時候雖然我還小,但是已經有三個月大了,在孫府生活的二十幾年來不可能尋不到蛛絲馬跡,從前養育過我的乳娘見我想的辛苦,便告訴了我真相。”
執念使人發狂,桑小暖能夠理解他的這種心情,小的時候別人都有親爹親娘疼愛,她沒有,隻有繼母的虐待和父親的忽視,對於桑老爹,她現在是又愛又恨的。
“我自小無人管束,父親對我百般補償我都無動於衷,甚至越來越像母親,我念著她,看她的畫像,去往淹死她的那一片河水邊踏步,看得久了,我自己也想跳下去,感受一下,母親當年是怎樣的滋味。
抑鬱症患者……
桑小暖的腦子裏突然迸現出了這幾個字。
抑鬱症患者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他們所理解的事情,就像現在桑小暖也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地理解管梓玉心裏到底是怎樣想的,才會把她當成他的母親。
所以她隻能繼續聽管梓玉像擠牙膏一樣,慢慢的從口中擠出從前的他不願意回想起的陳年往事。
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圓,今天正好是初十六,月光清清冷冷地灑落了一片清輝在人間的屋簷上,街道上和深夜不歸的人們的身上,管梓玉抬頭看了看天上,光潔得像一輪白玉圓盤一樣皎潔的月亮,看了許久也沒有繼續往下說。
桑小暖在這寒冷的夜晚聽著管梓玉吐露出來的,讓人聽了頓覺寒冷幽靜的往事,全身的感官突然靈敏了起來,手指尖慢慢回溫,感覺到忽而有熱熱的鮮血從心髒裏向四肢百骸散去。
這難道是在聽到別人身上不幸的時候,旁觀者所體會到的難以言說的慶幸感嗎?用別人的寒冷使自己感到自己的鮮活和溫暖,桑小暖無聲地笑了,為自己卑微無恥的感受感到難受,她以為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世界生存下來就很艱難了,殊不知還能夠遇上個比她更加悲慘的土著居民。
他久久地沒有說話,兩個男人就這樣久久的在夜露深重的冬天站立著。
桑小暖想著也許管梓玉是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所謂當局者迷,現在的他也許也不能知道當初的自己為何會有這樣愚不可及的想法吧,至少,在任何人看來桑小暖都和她的母親是完完全全兩個不同的人。
片時,管大少爺終於在她的期許下又開口說道:“我看到民間的誌怪上說道,凡是自盡而亡的人,都會尚留一絲魂魄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