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被他冰涼的話語刺痛了良心,盡管他早就做了無數次的準備。
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桑小暖,最後朝奚溯遊的背影問了一句:“那這女子,你不要了嗎?”
奚溯遊沒有回頭,背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廣闊的宮院此時像個空空蕩蕩的牢籠,和同樣空曠的天空麵麵相覷,他眼眶一熱,往天上望去,大太監察言觀色早就遣開了身邊的侍衛,此時的皇帝稚嫩的圓臉上浮現出了孩子氣的笑來,俯下身對已經無知無覺的桑小暖說道:“其實朕,貴為天子……和你,又有什麼不同呢?不過是被別人拋棄的人罷了。”
他直起挺拔的腰脊,望奚溯遊離開的地方說道:“走了也好。”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榮五郎獨自坐在山上的草地上發呆,他的頭頂上是廣袤的天空,天空中有孤鴻飛雁,盤旋不已,不曾停留。
傷春悲秋這種東西,他是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的,隻是現在看著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就不禁想起了曾經和她一起上山打獵,采藥草時的情形。
那個時候沒有吃的,也沒有穿的,為了吃上豬肉,她不惜衝上去和野豬搏鬥,差點傷了性命;到了冬天,做一套棉衣要花去她辛苦了幾個月的勞力錢,她還是願意一點一點地攢著,直到給大家都穿上暖和的冬衣。
到了那個時候,摸著小包子毛皮手套裏麵的稚嫩的小手,桑小暖才能笑得出來。
他還記得桑小暖光著腳踩在草地上的時候,突然有人經過,她慌忙地像一隻害怕被人發現的兔子,咻的一下躲在了他身後的洞窟裏。
往日如昨,曆曆在目;可物是人非,過去的一切都如同滄海桑田一般,隻有這朝霞和夕陽一層不變,始終都在。
“我等你回來,不管多久。”榮五郎對自己說道。
榮五郎家,晚飯的飯桌上。
榮五郎想起上午在街上看到的告示,好像是今年春天縣裏的童生試要開始了,小順子也不小了,過了年便是個十二歲的大人,要想將來能有出息,現在順利通過童生試就是他成才的第一步。
於是,榮五郎向小順子問道:“縣裏今年考童生試的時候,你便去試試吧。”
小順子一驚,如同榮五郎在晚上講了一個毛骨悚然的鬼故事一般,嚇得他筷子都險些掉在地上。
“五叔,我不急,我等小包子一起。”小順子言語之間滿滿的都是拒絕的意思。
榮五郎的態度也很堅決,直接回絕他:“不行,你是兄長,先生也說你領悟的要比小包子好些,再說了什麼事情都理應是兄長走在前頭為弟弟做好榜樣才是。”
榮五郎的嘴皮子漸薄,利索了不止一點點,說的頭頭是道,小順子除了胡攪蠻纏,好像也找不到別的說辭來拒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