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國初年(一九一一年)三月的春天。
獨眼龍歪戴著帽子,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一手牽著馬的韁繩,一手拿著盒子炮,微風吹著紅綢索子,搖搖晃晃的從周至縣城帶領十幾個士兵,正向天下第一村豆村緩緩走去,此時正是上午九點左右。他接到終南鄉公所報告,說豆村人不交煙稅款,甚至還有人聚眾鬧事。
獨眼龍本姓劉,排行老四,三十幾歲,人長得精瘦,黑不溜秋的,至今還是光杆一個。他長著一張刀削臉,顴骨突出,右眼因和一嫖客在秦月樓爭風吃醋,被人弄瞎了;這小子仗著手裏有槍,氣勢洶洶帶領手下幾個弟兄,找到那個嫖客家裏,幾個兄弟,如狼似虎把那人打得半死,畢了還勒索了很多錢,這才消了惡氣。這一下子,這小子在縣城名聲響亮起來,他的上司顧辭章把他 由一個普通士兵提拔為三營二連的連長。此後他的氣焰更加囂張,有一次竟然連威帶逼企圖想把秦月樓的紅牌妓女李香梅霸占了,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李香梅暗中跟他的頂頭上司顧辭章有一腿。顧辭章人長得很白淨,已經有了兩房姨太太。大姨太是當時有名的軍閥吳新天的掌上明珠吳曉雪;這個女人很精明,她知道男人幹淨的沒有幾個,她很聰明,常常拿父親的名義提醒他,叫他不要在外麵拈花惹草;顧辭章又是一個極為好麵子的人,常常喜歡在人麵前賣弄,動不動附庸風雅的吟上幾句古詩,給人們留下一個儒將的好印象。但是背地裏他卻偷偷的和秦月樓的頭牌妓女李香梅有染。李香梅倒也願意侍奉顧大將軍,在本縣裏,他可是個很好地保護傘。有一天,獨眼龍在秦月樓的八仙桌上,得意洋洋的擦著手槍,嘴裏哼著《玉堂春》裏的一段唱腔,心裏麵正惦念著李香梅;忽然走進來了一個頭戴禮貌的人,此人正是顧辭章的警衛營長高玉進,別小看此人,雖然是顧司令的警衛營長,但是時常卻喜歡便衣打扮。獨眼龍看到高玉進,馬上站起來,啪的行個禮,雙腳並攏,滿臉嚴肅喊著:立正 !高玉進揮揮手,對秦月樓老鴇兒說:司令有請李小姐。吆——,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高先生啊!您請裏邊坐!小娟,小芳,快——招呼高先生。來了——,話聲剛落,從裏麵走出兩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啊呀呀呀,高先生,快——裏邊請啊!劉老四,對不住您了……她們兩朝鐵青著臉的獨眼龍拋了一個媚眼,笑吟吟的領著高玉進上了二樓;獨眼龍氣哼哼的帶著兩個手下灰溜溜的走了,臨走時狠狠的登了老鴇兒一眼,他娘的,真晦氣。慢走——,不送——那老鴇兒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超獨眼龍揮揮手……
劉老四每每想起李香梅的迷人的笑容,心裏總是覺著窩囊。李香梅暗中和顧長官有一腿他不知道;他心裏想:還好,顧長官給咱留夠麵子了,要不自己恐怕早就活不到現在了。其實顧辭章那裏是為獨眼龍著想,他是為他自己著想,他不願意把此事弄得滿城風雨。別說老丈人吳新天饒不了他,就是夫人吳曉雪那關他都不好交代!他便派高玉進去處理這件事情。他很相信高玉進,這個年輕人,別看他隻有二十四五歲,一點兒也不簡單,有學問,有膽識,機智勇敢是個難得的人才!顧辭章很想把大女兒顧萌萌嫁給他,而且曾經暗示過高玉進,他卻沒有任何表示,問的緊了,高玉進隻是微微笑了笑,說他配不上顧大小姐,此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顧也就不好在問此事。顧長官派高玉進去辦這件事情,他覺得放心。高玉進是個聰明人,他當然懂得如何處理。因此他有意放了獨眼龍劉老四一馬。為這事情劉老四還專門拜謝過高玉進一回。高玉進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兩麵都落了個好。劉老四想到這些事情,對高玉進很是感激。從那以後,他心裏老想著要多多巴結這個高先生,不應該叫他高老弟才對。連長,走,走,走不動,動動了。一個胖乎乎的士兵,一臉的麻子坑坑,結結巴巴的說著。哎呀呀,休息一會吧,連長——士兵們的叫喊聲,讓他從回憶中猛然醒過來,他立刻瞪大左眼,大罵不止:放屁,一個個都是他娘的熊包,快點走,馬上晌午了,到尚雄軍家去吃幹麵去呀!他娘的隨便在玩玩尚熊軍的九姨太,那娘們,騷的,一見男人就走不動了,哈哈哈。弟兄們,快走啊,到豆村去吃女人去啊——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獨眼龍領導這十幾個士兵大都是地痞流氓惡棍還有兩個土匪出身的,隻有一個是本地一個窮人家的小夥子。
當劉老四威風凜凜的騎著大黑馬進了豆村,遠遠的就看見尚雄軍的九姨太站在村口朝他揮著手,嘴裏喊著,劉哥哥——,你可來了——,想死妹妹啦!劉哥哥我也想死你了,九妹妹——,哎——,九姨太扭著水蛇腰和獨眼龍一起走進了尚雄軍家的大院子。劉連長,你好啊,怎麼來的這麼晚啊?快——屋裏請,劉老弟請吧,趙管家幾乎和尚村長一塊兒喊著,獨眼龍手拉著九姨太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朝後院裏走去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