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李九成的無端隕滅,對於登州叛軍之士氣打擊很大。從前,登州叛軍興旺時,李九成、孔有德、陳有時、耿仲明、毛承祿五人總喜歡聚到一起,喝點小酒兒。酒後一夥人就會策馬緩行於簡靜的登州街麵上。那時,登州城春天的月色,宛若波光粼粼的水麵。進入夏季,時有漆黑無月的暗夜,有城外飛來的螢火蟲交織飛舞,五人也覺得很有趣。登萊地方的土硬,楝樹在登州城中卻長得十分欣然。楝樹生長的姿勢雖然不為雅士所喜,可楝花的開放還是蠻可愛的,花白幹爽清麗,足以惹動這班離鄉武夫的柔情。當時,軍中的士兵們,眺望著五人親密無間的背景,就驕傲地把他們譽稱為“東江五虎上將”。
現在,五虎中有兩人成為了死老虎,生命無常,跌宕寂寥,人生的境況,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活著的三人中,以毛承祿的年紀青澀一些,感情也相對的脆弱一點。毛承祿想到走了的兩位哥哥生前的種種好處,特別是與陳有時生死契約的東江歲月,他就會借酒消愁。喝醉了,毛承祿躺在官署的椅子上,悲惻惻地念叨:哎,我的短命的陳哥喲,我的九成哥哥喲。後來,聽煩了的孔有德就罵:整天陳哥長,李哥短的,也不給我想出個解局的好法子出來,這兩個死鬼是你前世的老子呀!
朱大典這鐵桶陣鎖住登州城整整三個月,明軍當然沒有凍死,孔有德的糧食卻告罄了。
這時候,明軍的前敵指揮官金國奇無端地病死了。崇禎恢複了戴罪立功的吳襄總兵官銜,喜出望外的吳襄領著他的兒子吳三桂逼搶得很凶。
崇禎六年(1633年)二月,愈打愈順手的祖寬、王之富、吳三桂三人搶占了水城外麵的護牆。孔有德在登州城中再也存不住身了。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祿數人,以戰船百艘載男女一萬兩千餘人,連同崇禎送給他的先進槍炮,從水城悄悄地溜出了登州城。
至此,令大明朝勞財傷兵的“吳橋兵變”在折騰了十八個月之後終於降下了帷幕。
大明軍隊勝利的旗幟終於插上了登州城頭,在這早春二月峭寒的風中獵獵作響。
可是,大明朝的上下,在這場遲來的勝利中心靈都很受傷。孔有德蹂躪山東地方一年半,“殘破幾三百裏,殺人盈十餘萬”,登萊欣欣向榮的景象徹底糜爛了。明廷損失兵員數萬,戰將十數人,客觀上更拖遝了崇禎的陝西進剿戰局,這樣的後果自然可能是蟻穴潰堤的。
崇禎後來隻要有人提起登萊二字,心中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