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烏綺雲那邊聲音非常嘈雜,不時有兵器碰撞聲、轟隆的炸裂聲傳出,但烏綺雲一開口,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她那空靈縹緲的聲音,她道:“秋兒,你在哪裏?”
鬱秋頓了頓,道:“在趕往黑雲顛的路上……您找我有事?”
烏綺雲笑了下,冷不防道:“顧風茹死了,你知道嗎?”
鬱秋頭皮發麻,脊背發涼,勉力保持著淡定,輕輕說:“剛剛才知道。”
烏綺雲那邊無話。
鬱秋硬著頭皮,幹笑道:“看樣子,您這一戰,必勝無疑了。”
“錯了,秋兒,”烏綺雲語氣平靜,“有件事你還不知道,顧風茹是孤的人,她死了,孤敗局定了。”
鬱秋抽了口氣,笑著安撫道:“烏綺雲大人千秋萬代,怎麼可能輸在這裏?屬下還期待您坐化飛升呢……”
烏綺雲拖長了音調:“你快點回來。”
鬱秋將玉簡換到另一隻手上,擦了擦手心的汗,道:“大人……我這裏,恐怕一時半會走不開。”
“那可不行,”烏綺雲半是嚴肅、半是撒嬌的語氣說,“孤需要你,你現在就回來,越快越好。”
“是,”鬱秋垂下眼瞼,聲音微顫,“我會盡快的……”
“你別誆孤,”烏綺雲道,“你若是十二個時辰內不能出現在孤麵前,孤定親自來捉你。”
鬱秋:“……”
放下玉簡,鬱秋覺得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
烏綺雲要來捉她?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還是說……她看眼下形勢不妙,打算捉了她送給魔尊,以此來挽回敗局?
鬱秋扳著手指數:“烏綺雲那邊已經靠不住了,讓她知道我殺了顧風茹,我將不得好死;老三那邊也沒辦法投靠,顧風茹的事夠他頭疼了;老二明目張膽問烏綺雲要人,我要是暴露了也不得好死;顧風茹說得對,我還真是……走投無路了……”
係統同情地說:“我算長見識了,從未見過有人像你這樣,將自己後路全部斷掉……”
矮個裏頭拔高個,鬱秋想了想問道:“你覺得……滄瀾宗主怎麼樣?”
係統:“你找死嗎?”
鬱秋:“。”
良久,鬱秋做出決定,站起身道:“其實我就是想把卷軸送出去而已。”
“要不這樣,我去找老二,將卷軸給他,死在他手裏也無妨,正好可以回去了。”
她推開門,慘白的臉頓時被火光照亮,眸光裏映著烈火,她愣了下,瞳孔猛地一顫,恍然以為自己身處煉獄。
無涯穀中盡是烈火,無盡烈火如流星從天上墜落,砸在建築物上,砸在樹林裏,燒的一眾魔族慌亂逃竄——
“發生什麼了?”鬱秋一麵躲避烈火,一麵逮著人問情況。
一名還算冷靜的魔族弟子匆忙交代:“大事不好了,無涯穀結界被毀壞,魔尊大人一定是出事了!”
鬱秋心裏咯噔了一聲。
無涯穀不受戰火侵擾,原來是有一層結界護著,老二到底出了什麼事,能讓無涯穀片刻之間變成這副模樣?
“小七!”
“在,”係統語氣一變,“糟了,老二的生命值瀕危,在報警了!”
鬱秋罵了一聲,抓著那魔族弟子,道:“魔尊人在哪裏?!”
那弟子指了一個方向,鬱秋立刻撒開他,一陣風衝過去,破開火光,逆著人流往上衝,來到烈火最盛的地方。
火光照著兩個人影——
陸見寒胸口插著一把劍,劍柄抵到了肋骨上,將他整個人貫穿,他勉強站直,一手高高舉起,掐著一女子的脖子,將她懸在空中。
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袍,流到地上,積了一灘。
鬱秋衝上去,待看清楚那人的麵容,她徹底驚住了。
鳳不眠易容成鬱秋的樣子,握著劍柄,嘴角掛著血,噙著笑,一臉嘲諷地看著陸見寒。
求仁得仁,她做到了。
“鬱、秋。”
陸見寒眸光噴著火,盯著鳳不眠,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裏蹦出來,仿佛刀子剜在鬱秋心口。
鬱秋拾階而上,走到兩人麵前,凝視著陸見寒的側臉,輕輕地歎了口氣,道:“現在讓你叫我一聲師尊都不容易了,淵兒。”
陸見寒:“…………”
鳳凰台的易容術直接給兩人換了臉,但聲音和語氣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
鬱秋一開口,陸見寒便明白了他手裏捏著的原來是個冒牌貨。
他極其緩慢地轉過臉,慘白的臉被烈火照亮,魑魅魍魎一般,血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鬱秋,身體輕輕地顫了下。
鬱秋被看得不舒服,眸光閃爍了下,走到他身側,低著頭,輕輕將鳳不眠的手腕折斷,再將陸見寒背後突出來的劍折斷,卸開兩人,抬眸迎上陸見寒的目光,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陸見寒鬆開手,鳳不眠“咚”地一聲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陸見寒隻盯著鬱秋,血紅的唇翕張,輕輕地說了句什麼。
四周聲音太嘈雜,鬱秋根本聽不見。
“魔尊大人,”鬱秋扯著嗓子,清清楚楚地、在他耳邊說,“讓為師給您下跪就算了,您現在都傷成這樣了,正所謂樹倒猢猻散,您這樣子,現在在我麵前也逞不了什麼能耐……”
陸見寒抽了口氣,那目光簡直恨不得將鬱秋生吞活剝了。
鬱秋避開他的目光,看著他的傷口,施了道止血術,語氣漫不經心,道:“不過啊,你可千萬別輕易地死掉,你找了為師這麼多年,如今我活蹦亂跳地站在你麵前,你要是就這麼死掉了,委實太冤了——”
她一開口,就算是死人也能被氣活。
陸見寒體內氣息紊亂,懸著一口氣,一隻手按著鬱秋的肩,死死地瞪著她,咬牙道:“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