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早已不是鬱秋認識的那個司珩青了。
可是,真好看呐。
她差點忘了,阿青的真身也是妖,就像烏綺雲一樣,是妖族骨子裏生出的好看。
鬱秋眸光與他相觸,旋即顫了下,垂下眼去。
“鬱、秋。”
滄瀾宗主注視著她,幾乎要將她徹底看穿。
鬱秋雙手互相捏握,咽了咽口水,說道:“滄瀾宗主,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談一下條件。”
滄瀾宗主麵無表情審視著她。
安靜了片刻,江白的聲音冒出來,突兀地說:“師尊?師尊你聲音為什麼在發抖?是不是蠱毒要發作了?”
“閉、嘴。”
她明明是被嚇得發抖了。
她尋聲看過去,見江白還是那副樣子,身體被大卸八塊分散在各處,躺的十分安詳。
“滄瀾宗主,你不是一直在找我麼,”鬱秋頓了頓,低聲道,“如今……我在這裏了,你要殺要剮都可以……能不能,答應我幾個條件……?”
他沒有說話,鬱秋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係統在腦海裏說:“完了,我覺得你們談不攏了……”
鬱秋:我也覺得!
滄瀾宗主安靜地注視著她,良久才說了一句算不上完整的話:“憑什麼?”
“憑我不要臉,憑我跟你師徒一場,”鬱秋定了定神道,“烏綺雲待我恩重如山,我懇請您放了她;淵兒跟你師兄弟一場,他雖然入了魔道,但本性不壞,罪不至死,還有……還有江白,他什麼都沒做,你能不能放過他?”
江白嗚嗚地說:“師尊……師尊,你不用為我求情的!”
滄瀾宗主淡淡道:“你就一條命,還想救這麼多人?”
鬱秋:“嗯……你恨的人是我,跟他們無關。”
“恨?”
滄瀾宗主毫無感情地重複。
鬱秋默不作聲。
滄瀾宗主道:“你說的這些人,今夜都得死。”
“斬草除根,斷絕後患,這是你教我的,你忘了嗎?”
鬱秋猛地抽了口氣,抬起臉,詫異地看著他。
他竟然還記得!
他還認她這個師尊嗎?
鬱秋忙道:“不行!我還有別的條件,隻要你肯放過他們!”
“鬱秋,”滄瀾宗主冷漠地打斷她,“你覺得,我會看重這師門情分嗎?”
鬱秋手指捏成拳頭,緩緩闔上眼——
從前的阿青最喜歡師門了,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在打理,桌子掉漆了,凳子壞了,都是他一個人在修修補補,像個小大人一樣忙前忙後。
小時候淵兒喜歡偷懶,作為師兄的阿青也很少責備他,總是一個人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活都幹完了。
他從來不抱怨,常常說“喜歡幫師尊幹活”。
就在這個院子裏,她仿佛還能聽見阿青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師尊”喊她。
也是在這個院子裏,她用無情劍刺穿他胸口,抽走了他的情絲,將他變成了麵前這個薄情寡義、冷酷無情的人。
現在她又在用“情義”來懇求他。
她果然不要臉。
鬱秋想了想,上前一步,緩緩落下一邊膝蓋。
“求也沒用。”滄瀾宗主說。
於是鬱秋訕訕地,重新抬起那尚未落地的膝蓋,尷尬地看著他。
如今的滄瀾宗主就是塊捂不熱的寒冰,她壓根不知道怎麼麵對。
時間一寸寸地流逝,鬱秋如芒在背,坐立不安,煎熬得很。
“要不……”鬱秋顫巍巍說,“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你……”
滄瀾宗主眼底現出一絲嘲諷,看了她片刻,轉過身去,手中卻多了一把劍,劍尖指向江白。
“不!”鬱秋撲上去,抓著他袖子,急道,“別殺小白!”
滄瀾宗主根本沒有聽她的意思,一劍照著江白的腦殼劈下去,鬱秋豁了出去,撲倒在江白麵前,用身體去擋滄瀾宗主這一劍。
滄瀾宗主持劍的手停在空中,平靜地注視著她。
她閉著眼,身體在發抖,在害怕。
可為什麼,為了一個江白,她能豁出性命?
就在這時候,“嘭”地一聲,門被撞開了。
顧風華被人攆著一路撞飛,掀起石磚,摔在了石階上,手裏拿著劍,勉強站起來。
他身後是滄瀾宗主提劍懸在鬱秋頭上三尺的地方,身前則是突然來偷襲的烏綺雲。
九尾狐一襲紅衣站在門口,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翻飛,烏黑的長發散開,紅色眼妝的狐眼飄亮得令人心驚,眼神淩厲如刀,一抬手整個破廟都要被掀飛了。
“司珩青!”
烏綺雲怒吼著,一個飛撲朝他殺來,兩手如鬼爪劃過,與滄瀾宗主手中的劍相撞,立刻被轟飛出去,棲在了屋簷上,倒掛在空中一個借力,再次朝滄瀾宗主撲殺過來!
顧風華終於回過神來了!
雖然說烏綺雲該殺,但滄瀾宗主竟然要殺他師尊?!這令他既震驚、又憤怒!
眼下無論如何,還是先救走他師尊為妙!
於是他臨時改變策略,取出機關弩,幫助烏綺雲一起對付滄瀾宗主,同時喊道:“師尊!你快走!我來救你了!”
話音剛落,他老爹劍尊帶傷從外麵衝進來,一柄劍鞘飛來,照著顧風華後背一記悶棍,直接將他給打暈了過去!
鬱秋:“……”
弱不禁風顧風華。
鬱秋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