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宗主沉默著,陸見寒盯著鬱秋,陰惻惻地笑,肩膀聳了聳,蹲在鬱秋麵前,一臉無邪,道:“鬱秋,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你為何要與鳳凰台的女修合謀害我?這個你總記得吧?”
鬱秋淡定地說:“為師想了想,你我之間還沒有正式斷絕關係吧?”
陸見寒輕笑一聲:“倒是沒有。”
“既然如此,你一口一個‘鬱秋’,未免太無禮了,”鬱秋看著他說,“你叫我一聲師尊,為師便將來龍去脈說與你聽。”
陸見寒但笑不語,眼底盡是嘲諷。
一旁,滄瀾宗主微微蹙起眉頭。
陸見寒問她問題,她便老老實實的回答;怎麼他問出的問題,她卻找理由搪塞?
他們之間……也未曾正式地斷絕關係吧?
鬱秋拖長了音調:“淵兒。”
“讓我叫你師尊?你怕是做夢,”陸見寒冷嗤道,“鬱秋,你死到臨頭了,難道心裏沒點數嗎?”
“好吧,”鬱秋歎息,“讓你叫我一聲師尊也不願意,我跟你解釋再多又有什麼用?”
“師尊,”顧風華從善如流,走上前,皺著眉,溫聲道,“我也有問題要問您。”
鬱秋二話不說,取出了顧風茹的等閑劍,扔給顧風華。
顧風華接住等閑劍,難以置信地看著鬱秋。
陸見寒奇道:“顧風茹的劍,怎麼會在你這?”
鬱秋正要解釋,顧風華忙打斷她,高聲道:“多謝師尊為我劍閣尋回等閑劍!”
鬱秋:“……”
顧風華一句話堵得死死的,沒提顧風茹那茬。
可陸見寒和司珩青也不是傻子,看得出其中的古怪——
這就像是,顧風華知道了什麼,他在故意包庇鬱秋。
司珩青眉頭皺得更緊,打量著顧風華,眼神裏帶著幾分疑惑。
顧風華這人,並沒有看上去的軟弱。
之前在青秋淵,他一度懷疑顧風華是假裝被老劍尊的劍鞘打暈,故意昏迷過去的。
為了讓鬱秋拿到阿修羅逃走,顧風華甚至不惜當人質來幫她。
他怎麼就……這麼精明呢?
也難怪,鬱秋從未傷害過顧風華,還將一身絕學都交給了顧風華。
他才像鬱秋的嫡傳弟子,是最了解鬱秋心裏想法的那個人。
司珩青心想:果然在那院裏,應該逼迫鬱秋殺掉顧風華的。
“等閑劍你好好收著,”鬱秋溫柔地看了顧風華一眼,淡笑道,“阿華,你來日是要繼承劍閣閣主,將劍閣絕學發揚光大的,日後得更加勤勉修習才是。”
顧風華乖乖地聽著,點頭說:“多謝師尊教誨,但弟子想問的……是另一件事。”
鬱秋:“嗯?”
“師尊,”顧風華沉著臉,緩緩道,“弟子鬥膽問您,在您所教的三個徒弟中,弟子是不是……最愚笨的?”
鬱秋:“?”
司珩青、陸見寒:“?”
顧風華笑了笑,淡淡地說:“弟子自認為也不算太愚笨,師尊所傳的煉器之道,弟子認真研習了,師尊所留下來的機關圖紙,這天下間也隻有弟子一人看得懂,也隻有弟子一人,能做出與您當初留下來的、一模一樣的法器,但弟子實在不解……”
迎上鬱秋關切的目光,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絲明媚的笑,悲傷地說:“但弟子不解,為何師尊心中,隻有大師兄和二師兄,從來……都不曾疼愛過弟子?”
所有人:“?!”
鬱秋微微睜大眼睛:“什麼?”
顧風華笑道:“弟子問,師尊為何隻疼愛兩位師兄,從來不肯……多看弟子一眼。”
鬱秋:“……”
“你說什麼?”滄瀾宗主語氣急促,“顧風華,你把話說清楚!”
“司珩青你急什麼?”陸見寒輕蔑地看了鬱秋一眼,“當事人就在這裏,你為何不直接問她?!”
司珩青擰緊了手中絲線,死死地盯著顧風華,恨不得拿錘子一點一點、從他嘴巴裏撬出更多的訊息。
他分不清真心和假意,更無法分辨鬱秋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這些年一直在找鬱秋,就是為了從她口中得知一個真相,解釋清楚當年的所有事情!
但鬱秋的嘴,騙人的鬼!
即便如今他站在鬱秋麵前,也無法將她徹底看穿——
而顧風華說,她心裏原來是有他的。
滄瀾宗主冰冷的麵龐上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提著絲線的手不可察覺地顫了下。
鬱秋措手不及,驚愕地看著顧風華,怔怔地說:“阿華,你……怎麼會這麼想?”
顧風華輕輕地搖頭,清澈的眼眸裏更多的是悲傷。
少年心思敏感多疑,表麵開朗樂觀,心裏卻清清楚楚——
他再努力,也比不上其他兩個師兄。
鬱秋待他們雖然嚴厲,實則牽腸掛肚,而他隻是可有可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