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審視天命(1 / 2)

修明最終還是用一個故事安撫住了驚魂甫定的我。

在他的講述中,東周銅建鼓座同樣也是兩千多年前的一件魂器。它並非由一個鑄魂師鑄成,而是墨家弟子禽滑釐與曾國君侯南宮乙,橫跨一百年,共同完成。

晉國分崩離析之後,諸侯之間的一批人率先覺醒,用兵戈突破了禮樂的限製,將鄰國的土地和百姓據為己有,不斷擴張領土。戰禍初起,兵弱民貧的小國首先成為吞並對象。

這時有一群鑄魂師凝結各處百姓反戰的情緒,加以引導修正,他們與高漸離的自我犧牲不同,放眼於更多人的性命,將執念鑄成了極其精妙的守城器械。

這群鑄魂師在現實世界的名字,叫墨家。

禽滑釐作為墨家首徒,率先收集出這許多份執念當中,強烈而無法消化的怨氣。他本想將這些夾雜著男女老幼心緒的執念鑄成魂器,但是墨家向來恪守淳樸艱辛,守城器械以木材為主。易於腐朽的木材無法成為這股執念的載體。禽滑釐認為,唯有青銅鑄造,萬古不朽不化,方能承受。

他怕因自己的一時心急反而鑄成大錯,隻能暫時將執念封存在圖紙當中。禽滑釐根據執念紛亂錯雜的特質,將他們繪成了無數條龍盤根錯節的模樣。

像當下他所處的時代,每一條龍,就是一個去向茫然的諸侯國。大家都死命地糾纏在一起,無止無休。

禽滑釐一生有限,臨終之際將圖紙傳給弟子。後來幾經輾轉,在百年之後落入曾侯南宮乙的手中。南宮乙也是一個鑄魂師,他熱愛音樂和刀兵,和禽滑釐不同的是,他是一國的君侯,擁有禽滑釐無法比肩的巨額財富。南宮乙最初被圖紙中的形狀所吸引,待魂器開始鑄造之後,出於鑄魂師的本能,他感受到了其中強大的怨念。

不過身為君侯的南宮乙與禽滑釐不同,他沒有過多的憐憫之心,索性將圖紙上的青銅器鑄成鼓座,千萬年沐浴在鼓樂之中。然而,令南宮乙恐懼的是,戰國烽煙四起,鼓座在不斷吞噬周圍百姓的怨念,原本雕刻在上的龍形,竟然逐漸扭曲起來。為了自己國家不受其擾,他將鼓座帶入墳墓。

可是南宮乙沒想到,曾國還是沒能逃脫滅亡的命運。

世人再一次見到銅建鼓座,就是二十世紀南宮乙的墳墓考古挖掘了。

“這麼說,這個玩意……挺可怕的。”

聽完修明的故事,知曉了銅建鼓座的來源的我,看向它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為什麼林之南要拚命修複它?”

修明歎了口氣。“它封存著強大怨念的同時,還是你們現實世界維係和平的工具。”

啊?我不明白。

修明繼續說道:“死於兵禍的百姓,都有一個強烈的願望。那就是止戈,和平。你是否還記得?我說過鑄魂世界是現實世界的精神導向,魂器可以在現實中產生約束力量。”

“那也就是說?我的世界裏……它正在維係和平?”

“確實。”

我不由想起那個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現實世界。其實那裏存在著許多地區爭端,我幾乎從有意識起,就能看到世界各地陷於戰火人們的慘狀。或是攝影,或是報道,無一不是血淋淋的,刺痛人心。

在我的世界裏,唯一不會受金融危機影響的就是軍火商。隻是因為我有幸生在了和平的國家,才避免了與戰火的直接接觸。千百年前的百姓可沒我這麼幸運,他們無處可避。

我審視著開裂的鼓座,難道真是這個詭異的龐然大物在庇佑著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