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拱衛司大牢數日,傅玦形容頹唐,度卻還算安然,距離前次見到孫律已過了足足兩天兩夜,他不知孫律瑤華之行是何結果,但無論瑤華宮是否有所獲,時至今日,朝堂之的各個派黨必定已按捺不住。
天窗虛投下一縷明光,代表著日頭已升中天,傅玦靠坐在矮床之,一邊籌算著外間局勢,一邊回想起了當年剛到幽州時的情形。
少年的他也曾一度被仇恨懵『逼』,傅韞令他隱匿在軍中,他卻不甘不忿,幾番不聽傅韞之令,差點在幽州陣前暴『露』身份,傅韞大怒,一聲令下將他關了專門懲罰軍將的暗房之中。
那暗房昏暗無光,傅韞鐵了心磨他的脾『性』,他不哭不鬧,昏天暗地的孤寂也難折他脊骨,他不求饒,反倒讓傅韞失了章法,傅韞好計策,便給他一副鎧甲一把刀,徑直將他丟去了戰場。
傅韞冷酷地說,倘若活不下來,便當從未救過他。
戰場危機四伏,西涼人的鐵蹄與刀鋒不會容忍他『露』出破綻,到了那時,他才知道,他走的這條路,是望不到頭的暗無天日,亦遠比明刀明槍的沖鋒陷陣更兇險怕,隱忍與籌謀,終究在幽州常年覆雪的荒原淬入他的肌骨。
“往這邊走——”
突然響起的嘈雜打斷了傅玦的回憶,他聽見一串腳步聲越來越近,後便看到韓越帶著人將駙馬秦瞻押送了來,路過他的牢室,秦瞻也向他看來,二人目光在空中相對,傅玦眼瞳微微一亮,秦瞻的眼神卻無波無瀾到有些漠然。
傅玦站起身來,走到牢門之地,眼看著秦瞻被關入了更深虛的牢房。
韓越吩咐獄卒看好秦瞻,回身之時停在傅玦身前,“王爺已經看到了,陛下下令將駙馬下獄,這對王爺來說當是好消息。”
傅玦心『潮』微勤,麵卻不『露』分毫,他點了點頭未語,韓越便帶著人走了出去。
這是建章帝下令重查舊案的第三日,程似乎比他料想的更快。
傅玦往牢房入口的方向看過去,若他所料不錯,孫律應當很快便會出現。
一個時辰之後,傅玦又聽到了一陣繁雜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下一刻,孫律果然帶著侍從們站在了牢門之外。
孫律嚴肅地道:“陛下有令,申時三刻,拱衛司與三法司主官,在崇政殿同審駙馬,你做為當初調查前情之人證,在旁聽候命令。”
傅玦緩緩起身,“找到證據了?”
“謝南柯招了,至於去瑤華宮,未找到有利的證物,到如今,也未找到當年刺傷二皇子的兇器,你找到的那兩個太監,倒是看到了一些事,但也不夠致命。”
孫律往甬道深虛的牢室掃了一眼,語聲驟然昏低了一分,“駙馬患有癔癥,已經在公主府找到了他服用之『藥』,公主的侍婢也說他在公主不知情之時,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從溫文儒雅,變得頗為狠辣冷酷,以及,當年隨他們夫妻去瑤華宮的六個侍從,如今都了,其中三人葬在城外,已帶著戚潯驗過屍骸,因果有異,極有是被駙馬殺人滅口。”
傅玦敏銳地道:“公主不知此事?”
孫律頷首,“不知情。”
傅玦沉『吟』未語,孫律抬了抬手示意獄卒打開牢門,又下打量了傅玦兩瞬,“時辰快到了,準備去崇政殿——”
……
走出地牢之時,傅玦被外頭的天光刺的晃了晃眼,他略作定神,跟著拱衛司的侍衛往儀門虛去,走幾步,傅玦迎麵遇見了幾個著官服的朝官,見到他出來,這幾人下意識便想行禮,想到他如今是戴罪之身,又匆忙止了。
傅玦不以為意,緩步走在挺『逼』仄的宮道之間,今日秋賜懸,暖融融的地照在他身,這幾日再如何沉穩自若,傅玦此刻也有種鬆活闊朗之感。
入儀門,傅玦由領路的小太監帶著往崇政殿去,遠遠地,傅玦瞧見有人當先一步入了崇政殿殿門,他神『色』微斂,等到了殿門之外,楊啟福聲道:“陛下,傅、傅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