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愣住。
待皇帝回過神來,穆蓁已經撲進了他懷裏,“父皇......”
沉痛的哭聲,壓過了一切。
王貴妃愣愣地看著她,一時忘記了落淚。
開竅了?
她早就勸過,要想去南陳,隻那般跪著怕是不行,得對陛下軟語相磨哭鬧幾回,說不定陛下就心軟了,可她就是不聽,非要講那什子骨氣。
說什麼,血可流,淚不可流。
好笑。
王貴妃視線一掃,輕輕地瞥過,倒是不知她是如何開的竅。
皇帝被穆蓁撲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有些恍惚,自打她懂事後,還從未如此親近過他,這一陣哭聲,哭得皇帝的心肝子都跟著一起疼了,可一想起,她今日是為何而來,又硬下心腸,“哭也沒用,朕說過,那蕭譽心思極深,當年他能從我北涼逃出去,弑兄篡位而上,就足以可見其日後的野心和手段,你就聽父皇這一回,我北涼好男兒無數,你想要什麼樣的,父皇都給你找......”
穆蓁的神智終於被拉回到了跟前這個世界,剛轉過頭來,王貴妃及時同她遞了個眼色。
腦海中的記憶慢慢地與跟前的情景相照。
便也知道了,今日該是她離開北涼的日子。
為了讓父皇同意她去南陳,她聽了王貴妃的提議兩國和親,為此她跪在晨曦殿門口,跪到暈厥也沒等到父皇同意,夜裏醒來,一狠心,便帶著阿鎖,兩人偷偷離開了北涼,連夜趕去了南陳。
自此,她再也沒見到父皇,也沒給他稍過一封信。
起初是為了賭氣,後來大抵是沒臉。
如今夢境裏曾一度虛無的懷抱,終於有了溫度,穆蓁緊緊地抱著皇帝哽塞地應道,“好。”
皇帝準備了一大堆的勸說之辭,一瞬戛然而止,良久才狐疑地問她,“你說什麼?”
穆蓁從他懷裏起來,看著跟前這張闊別了三年之久的臉,紅著眼圈道,“以後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北涼陪著父皇和兄長。”
大殿內一陣安靜。
王貴妃最先反應過來,“公主......”
皇帝出聲打斷了她,欣喜地道,“好啊,想通了就好,你告訴父皇,想要什麼樣的兒郎,明兒朕就給你尋來。”
王貴妃的嘴角顫了顫,擠出一抹笑來,“公主倒是突然就想明白了......”
皇帝生怕她後悔一般,趕緊道,“跪了這半天定也累了,先回去歇息。”
“好。”見穆蓁點頭,皇帝又不忍心,伸手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柔和了下來,“父皇也並非是故意要為難你,那南陳......”眼見穆蓁眼裏的淚又往外冒,皇帝再也不敢多說一聲。
重生回來後的悲喜衝擊,再加上在太陽底下跪了那半天,穆蓁的身子終是受不住,還未走出大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醒來,天色已經擦黑。
穆蓁偏過頭,門前一道月形的鏤空雕花門障,千顆朱紅寶石穿成的珠簾在燈火下,碎碎的發出叮鈴之聲。
這是她在北涼的宮殿,長寧殿。
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
穆蓁坐了一陣,穩了穩思緒。
慢慢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去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至於接下來的路如何走,她沒有去想,在經曆了那場噩夢之後,如今看什麼都是希望。
阿鎖端著碗掀簾進來,見穆蓁醒了,趕緊放下上前來扶,“殿下醒了?太醫說殿下今日跪的太久了,中了熱暑才暈了過去,奴婢讓人熬了甜湯,殿下起來先喝一些。”
穆蓁接過碗,喝了小半,問起了北涼太子,“兄長的身子如何了?”
兄長的身子骨是娘胎裏落下的病,雖無大礙,這輩子卻也上不了馬背,也不知她去南陳的那三年,他怎麼樣了,她那一走,幾乎是斷絕了同北涼所有的聯係。
阿鎖一笑,“太子殿下好著呢,適才還來過一回,見公主未醒,坐了一陣又走了。”
穆蓁一愣,似是想起了什麼,擱下碗便往外走。
阿鎖緊緊跟上,“殿下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