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
前世她裝了一日病,偷溜出宮,本以為騙過了父皇和兄長,誰知一到城門,就見兄長早已候在了那。
那日兄長並沒有抓她回去,而是給了她一袋盤纏告訴她,“兄長知道攔不住你,等什麼時候成了南陳皇後,兄長再替你補上那份嫁妝,要當不上皇後,就趁早回來。”
可惜,在南陳的三年,她也隻記住了這句話,卻忘了最後一句,待想起來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最後她能落到那般下場,大抵也是因為她有一顆想當皇後的野心。
包括後來她想給蕭譽生孩子,也是因此而起。
今日她雖同父皇保證過,但憑她前世愛蕭譽的那股猛勁兒,估計沒幾個人會相信她當真放下了。
兄長這時候必定還在城門等她。
阿鎖備了馬,穆蓁時隔三年再次坐在馬背上,望著眼前彎彎曲曲的街巷,穆蓁突然有些恍惚,南陳的那三年雖短,卻猶如經曆了一輩子,如今再回北涼,恍如隔世,竟有了一種久違之後的陌生。
涼風刮在臉上,繁燈下叫賣的攤販,流連於其中的百姓......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感受到了重生後的那份真實,還有那失而複得的自由。
她不是什麼南陳的貴妃娘娘。
而是北涼高貴的公主。
是北涼皇後所出的唯一一位嫡女,長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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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所到之處,行人齊齊避讓,到了城門,守城的侍衛更是個個繃直了身子,如臨大敵,“公,公主殿下。”
穆蓁翻身下馬,雙腳剛落地,侍衛們又後退一步防備地看著她。
穆蓁愣了愣。
她的一雙利爪早就在南陳被磨了個幹淨,囂張的氣焰也在最後那半個月的幽禁中,被掐的一絲不剩。
竟是忘了曾經的自己,也如此讓人生畏。
想來也是,三歲時母後離世,父皇的偏愛,兄長的溺愛,萬般驕縱養出來的人,還能有多好的脾氣。
但他們沒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一手寵出來的至寶,卻讓旁人教會了她如何懂得去顧忌旁人的感受,又是如何學會了忍讓。
“穆蓁。”身後一道聲音傳來。
穆蓁回頭。
隻見身後燈火下立著一位玄袍少年,雋秀儒雅,臉色微顯病容。
穆蓁鼻頭猛地一酸。
來人正是她的同胞兄長,穆淮宇。
在南陳的那三年,夢裏曾無數次見過父皇和兄長,等到醒來再對著冷冷清清的院子時,她才知道曾經那些她視為尋常的人,某一次離別之後,這輩子可能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也才知,曾經她視為如常的親情,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穆蓁慢慢地朝著他走去。
沒有了今日在大殿上抱著皇帝時的激動情緒,穆蓁隻輕輕地抱住穆淮宇,紅著眼圈道,“兄長,我不走了,咱們回去吧。”
穆淮宇同今日皇帝的神色無異,怔了好一陣才半信半疑地問她,“不後悔?”
“不後悔。”
穆淮宇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她肩膀,輕輕地將她拉起身,心有餘悸地道,“你可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當真能舍下兄長。”
穆蓁低頭聲音含糊,“舍不得。”
穆淮宇許是沒見過她這麼同自己撒過嬌,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兄長以後定能給你找個更好的。”
隻要不去南陳,她想要什麼樣的人,他都給她找來。
穆淮宇安下心來,抬頭示意侍衛關上城門。
身後的城門傳來厚重的吱吱聲,穆蓁回頭望去,曾經自己義無反顧踏上的那條路,如今再瞧,隻覺那漆黑望不到盡頭的道路,如同永不見底的深淵,透著一股子剝人皮肉的陰森。
再轉過頭,眼前燈火通明的長街,是北涼。
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讓穆蓁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蕭譽:
此生,勿複相思,斷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