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身邊的宮女春杏前來請人,“殿下,娘娘請您過去一趟,有話要同殿下說。”
穆蓁晃了晃神。
同她有什麼話說?
上一世她與王貴妃打交道並不多,唯一的一點牽連,大抵是因為王貴妃欣賞蕭譽,投了她所好,去南陳之前,王貴妃暗裏沒少給自己出點子,隻不過自己不屑用那些花言巧語的手段去欺騙父皇和兄長。
後來她私自去了南陳,如今想來,也算是遂了王貴妃的願。
母後當年同王貴妃前後腳進宮,一個封後,一個封為貴妃。
母後歸天後,後位空虛,這麼多年,王貴妃還是王貴妃。
父皇原本就偏愛母後,母後又在兩人感情最濃烈之時撒手人寰,那份感情便成了父皇心頭最大的遺憾,沒有人能與之媲美,這些年父皇將對母後的追念,全都用在了她與兄長身上。
再看王貴妃母子倆,確實是有些不公平。
若自己能離開北涼,這宮裏就再也沒有人壓得住她風頭,也不必再想法設法地來討好自己。
她能抓住自己的軟肋也算是她的本事,隻是這一世,那軟肋已經成了避之不及的毒蛇,王貴妃想要對她說的話,她便也不再稀罕。
這會來找她,想必已經得知了招親之事。
“沒空。”穆蓁直接回絕。
春杏走後,過了一陣,門外的宮女又進來通報,“殿下,王公子來了。”
能找來這長寧殿的王公子,也就隻有那麼一位,王貴妃的親侄子,王三,京城官家紈絝子弟中的一員。
也是她曾經的玩伴。
這時候來,定是王貴妃沒請到人不甘心,換了個人來請她。
“不見。”
穆蓁剛說完,那宮女便照著王三的原話彙報道,“王公子說,趙大人將您讓人編排的話本子全都給禁了,因他不敢明著對抗趙大人,這會他隻能替您將人堵在了茶樓,就等著殿下親自過去。”
穆蓁怔住。
她編排的話本子......
趙大人,趙坤?
前世的今日,她已經追隨蕭譽,在去往南陳的路上,北涼發生了何事,她並不清楚。
但她卻記得那些話本子。
上輩子她喜歡蕭譽,見不得旁人說他半句不是,便暗裏買通了茶樓,讓他們換了本子,說的都是蕭譽的好話。
說書之人,必定是誇大其詞。
今兒定是讓趙坤給遇上了,再加上自己早上無意中的冒犯......
這梁子怕是會越結越深。
雖也不怕趙坤會將她如何,但完全沒這個必要。
穆蓁起身,將手裏的魚食盡數散在了溪水中,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王三候在門前,焦急爛額。
穆蓁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他,王貴妃當年能進宮封為貴妃,模樣定也是萬裏挑一,同是王家血脈,王三的樣貌也差不到哪去,長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卻是個不務正業的。
王三見到穆蓁,眼睛一亮,“殿下可算是出來了,那趙坤太不識抬舉......”
“在哪。”穆蓁打斷他,直接上了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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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東麵的一排長街,全都是喝茶聊天的茶樓,不隻是百姓喜歡,平日裏巡邏的官兵,也最愛在這一塊當值,幾位巡邏的官兵,坐在靠門的位置,一麵喝著,一麵聽的津津有味。
今日說的是南陳新帝蕭譽,大抵講他是如何從一位北涼的質子做到了南陳皇帝。
說書先生激揚的語氣,將氣氛烘托到了高|潮。
誰都有英雄情結。
尤其是深處卑微,懷揣著理想的清貧少年,屋內一陣陣地叫好聲傳來,那幾位官兵聽的熱血沸騰,忍不住挪了挪屁股下的板凳,卻不料擋了身後剛進來的兩人。
“借過。”
嘈雜的人聲之中,突地聽到一道沉穩的聲音,猶如幽泉擊石,幾位官兵同時回頭,見到的卻是一張長了胡子的商人臉。
幾人臉上的詫異頓時消失,淡淡地轉回目光,將板凳移了移讓出了路,待那兩人通過後,正打算繼續往下聽,身後突地一陣安靜。
官兵們一回頭,便看到了大理寺少卿趙坤,幾人瞬間變了臉色,連滾帶爬地從座位上起來,退到了趙坤身後,“趙,趙大人。”
趙坤目光淡淡地從幾人身上瞟過。
過了片刻才渡步入內,卻是坐在了適才幾位官兵坐過的位子上,翻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說書的見他如此,道他今日也是來湊個熱鬧的,又接著適才的話題講下來,“那蕭帝能當上南陳皇帝,首先靠的是一個‘忍’字,受得了今日之辱,方能有明日之成就,不急不躁,安然待之,隻待時機成熟......”
“先生不妨說說,蕭譽用的是什麼樣的時機?”說書聲,又被打斷。
說書先生望向趙坤,終於從其臉色上,察覺出來了不對勁,正要一板子敲下去,結束今日的本子,卻晚了一步,“質子私逃,弑兄篡位者,有何可仰目之處?”趙坤將茶杯輕輕地擱在桌上,“蕭譽是南陳皇帝,這是北涼,今日起,我不想再聽到此類話本,違者,封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