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染縹緲2
胡再德、林曉紅費盡周折,來到了古城蘇州。
蘇州大街小巷,不時有日軍、憲兵隊、警備隊扛著大槍巡邏。和平軍士兵三五成群,幾乎到處可見。
觀前街是蘇州的商賈雲集之地,商鋪鱗次櫛比,不少店家故技重演,貼出了“跳樓價”、“不惜血本甩賣”等橫幅;有的商店前站滿了穿著旗袍的女郎,對顧客擠眉弄眼,風情萬種;有的幹脆穿了三點式,唱著情歌,吸引來往過客的注意……
胡再德、林曉紅繞彎去了小公園。那裏人流如雲,紅男綠女,摩肩接踵。林曉紅抬目一看,大光明劇場門樓掛著一條橫幅,上書著“慶賀清鄉勝利”六個隸書大字。門前除了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憲兵,還有幾個花枝招展的時髦女郎,微笑著迎接一個個穿得衣冠楚楚的日、偽軍政大員。
林曉紅到了蘇州,目不暇接。胡再德在蘇州中學讀過幾年書,對這裏的大街小巷十分熟悉,攙著林曉紅繞道去了觀前,爾後根據陶洪的地址,在幹將路西端找到了這家雜貨店。他見有個中年人正在櫃台前招呼前去看貨的客人,忙得不亦樂乎。
“大叔。”林曉紅上前喚了一聲,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你的名字可是俞連捷……”中年人一愣,當見到紙條上熟悉的筆跡,點點頭,喚來一個夥計招徠顧客,不容胡再德分說,拖了他和林曉紅往裏屋走去。
步至裏屋,上了樓梯,是經理的辦公室,兼堆放著一些雜貨。俞連捷坐下後,返身對恭立在一旁的林曉紅、胡再德說:“自從你倆離開西山島,東洋兵找不到新四軍,不但燒毀了林家的草屋,還把林福大伯亂槍打死,斬首示眾。”林曉紅聽到這裏,又嚶嚶哭了起來。胡再德勸慰了一下,對俞連捷說:“你怎麼會知道得如此詳細?”俞連捷道:“我與陶洪是出窩弟兄,叫我收留曉紅姑娘。你胡再德離家出走,你爸從陶洪那裏得知你來此,便托人帶來口信,要我照顧你。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快快回去吧。”返身對悲傷不堪的林曉紅說,“最近東洋鬼子和漢奸在蘇州欲開清鄉表彰大會,搜查特別嚴格,每天挨家逐戶的前來盤問,一發現有嫌疑分子,就會抓去審問拷打。日本鬼子自從清剿西山島之後,把你也列入了共黨分子名單,所以你還是去鄉下一避。”胡再德道:“曉紅是鹽城人,在蘇州鄉下沒有親戚朋友,你叫她哪裏去安身?”俞連捷道:“這個我已作安排。在萬年橋堍,有一隻貨船,要去光福鎮潭西村。那裏我有個姓黃的親戚,她會收留曉紅的。”
“時至如今,你隻有這樣了。”胡再德對林曉紅說,回頭對俞連捷道,“曉紅是個姑娘家,我陪他一同去,把她在潭西安置好後,再回西山島。”俞連捷斷然反對:“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去照顧人家?你在店裏暫住,過幾天我托人送你回家。”說完,拍了兩記手掌,此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夥計走了進來。俞連捷把那夥計拉至一旁,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遍。夥計於是帶著曉紅下樓出了門。胡再德欲前去送她一程,被俞連捷一手攔住。
出了店門,到了街心,夥計叫了輛黃包車去了萬年橋。
萬年橋堍,果真見一條木船。兩個船夫見夥計送來一個姑娘,像是預先知道了似的,頷首招呼。林曉紅舉目打量了一下兩個船夫,一個約五十歲左右年紀,五短身材,油黑膚色。這個船夫嘴唇厚厚的,臉上噙著笑,一看就是位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另一個年輕人,十分麵熟,仔細一打量,林曉紅差點兒叫了出來,這不是西山島鼎鼎大名的拳師陳阿虎的兒子陳王毛。
王毛的父親陳阿虎自幼跟西山島包山寺的老方丈學藝,經過幾十年的磨煉,獨創了一套連環醉猴拳,名揚百裏太湖。後來不知怎的,陳阿虎被日寇暗害致死,當時在西山島上曾引起一場軒然風波。令林曉紅感到不解的是,白拳師陳阿虎亡故後,王毛便失蹤了,聽村上人說,他投奔了新四軍太湖遊擊隊,可是如今怎麼在替人搖貨船打工了呢?
林曉紅上了船,夥計告辭返身而回。此時兩個船夫便拔錨開船。
貨船出了城,至木瀆鎮上,被一夥東洋兵喝住。林曉紅憑著艙內的小窗往岸上看去,一群日本兵荷槍實彈站在那裏,為首的手執指揮刀,一臉殺氣。啊,是他,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人正是在西山島縹緲峰帶領日本鬼子搜山的山本太郎。
此時,那個中年船夫進艙吩咐林曉紅躺下,給她蓋了條厚厚的被子。當山本太郎帶著手下進艙搜查,發現躺著個姑娘,便問:“這是誰,良民證的有?”正欲揭開被子看個究竟,船夫王毛搶前一步,道:“她是我的妹子,得了傷寒,前去博習醫院診療。醫生說,她已病入膏肓,所以搖回家去……聽天由命了。”山本太郎一聽,把被角放下,檢查了兩位船夫的“良民證”後便出了船艙,跳上了岸。
這時,兩個船夫才噓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