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王大丫還在王家的時候,就是個又幹又瘦的小丫頭,做啥都瞧人臉色,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如今卻是養得一張小臉圓圓潤潤的,還穿著上好的棉布做成的新衣,趙氏這心裏別提多不是滋味了。

“誰呀?”王大娘坐在院子裏頭那張廢棄多年的磨盤上,左等右等也沒見趙氏回來,原以為又是村子裏的誰閑得沒事串門來了,她就沒當回事,隨口問了一句。

哪知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娘,是我,大丫。”

她抬頭那麼一看,可不是嗎,站門口那個,不是王大丫又是誰?

王大娘的表情頓時一變,明明心虛,卻還在強做鎮定:“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有事了。”在學堂裏上了快一年多學,王大丫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文靜當中還透著那麼一股子秀氣,若換上得體的衣著,卻也是個現成的大家閨秀。

王大娘看看她,又看看她身邊一臉嚴肅的老村長,心裏一陣陣沒底,便招呼趙氏:“老二家的,你繼續弄。”然後狠狠白了王大丫一眼,不冷不熱道:“進屋吧。”

王大丫點頭和趙氏打了聲招呼過後,便和老村長一起進了屋。

正屋內,王老爹合衣躺在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炕底下的灶坑裏燒著木柴,滿屋的熱乎勁兒一進來就感覺到了。

“咳咳。”頹弱的咳聲從床上傳來,見王大娘領進來兩個人,王老爹眯起眼睛來細細辨認了一番:“孩兒他娘,誰來了?”

王大娘心裏正惴惴不安呢,沒有接他話茬兒,王大丫主動道:“爹,是我。”

“大丫?”王老爹又低頭咳了兩聲,情緒稍顯激動。

王大娘還是一心隻惦記自己那點破事,管都不管他,王大丫便上前去幫他拍了拍背,眼見他麵色青灰,一身的病氣,不忍道:“您咋病成這樣了?有沒有找大夫來看看啊?”

王老爹喉頭發癢,病氣上湧,說兩句話就要咳兩聲:“找啥大夫啊……咳咳,隨便買點藥……咳咳,喝喝就行了。”

“那怎麼成?藥這東西怎麼能亂吃呢?”不用想,他肯定是覺得找大夫浪費錢,所以才這麼生挺著:“下回我去鎮上,幫您找個大夫過來好好看看。”

她和風間已經跟謝老頭說好了,年前他就會搬到店裏,正式坐堂開診,正好可以叫他過來給王老爹看看。

“找啥找?看大夫不用花錢啊?你現在小日子是過得滋潤,難為我和你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隻能靠著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那點銀子過日子。”王大娘盤腿往炕上一坐,抱怨口隨口就來,陰陽怪氣的,也不知到底是說給王大丫聽,還是說給老村長聽得。

王大丫幫王老爹掖好被角,爬下那滾燙的火炕,再看向王大娘時,臉上笑容全無,異常嚴肅道:“說起銀子,正好,我和村長今天就是為這事過來的。”頓了頓,觀察了下王大娘的反應,繼續道:“前陣子我們飼養場裏麵死了十幾頭豬的事,娘您也應該知道了吧?這回,我們可是損失了不少銀子,滿打滿算將近有一百多兩呢?”

王大丫故意說多了些,目的就是想嚇唬嚇唬王大娘,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你還別說,王大娘還真就被嚇住了。

聽到“一百多兩”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狠打一個哆嗦,臉刷一下就白了,卻仍舊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家裏一天天的大事小事就夠我操心的了,我哪有功夫管你們的破事,咋,你的豬死了,還賴我不成?又不是我把你的豬毒死的!”

王大丫聞言卻是一笑:“娘,我可從來沒說,我的那些豬是被毒死的。”

王大娘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一下子就慌了神,腦子都不過一下,便語無倫次辯解道:“我……我是聽別人說的!”

王大丫見招拆招:“誰?誰跟你說的?除了我和郭屠夫之外,連王家兄弟都不知道那些豬是被毒死的,你又是聽哪個說的?”

這些王大娘是真慌了,一氣之下,幹脆撒潑耍賴道:“咋個意思?合著你今天是來審犯人的?”

王大丫吃透了她這一招,出奇鎮定道:“那倒不是,我今天過來,隻是想看看你跟爹而已。順便再簡單提一嘴啊,關於我們飼養場被人下毒一事,我已經請老村長通報給官府了,咱們那位縣官老爺也答應了我,會徹查此事,一旦查出是誰做的,立馬下獄,先打一百大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