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機在背後
“不，我就讓媽媽穿著這件衣服過年。”白梅執拗地說。目光中露出頑皮，就好像不答應就不肯罷休的小孩子。“我看著媽媽穿這件衣服很好看，我喜歡，所以要媽媽穿。”
白梅知道婆婆是因為嫌棄價格太高，並不是不喜歡這件衣服。
和婆婆相處的這些日子，她對她的照顧和安慰，她的情義，就算十件一百件衣服的價格也是買不回來的，白梅懂。她珍惜她們之間的感情，希望婆婆能夠把她的感情也帶走。她在乎婆婆的感情。雖然很多東西不是用錢買的，也不是用錢衡量的，但很多時候，錢也是代表了一種感情。她一定要給婆婆買下這件衣服。
“我們去別處看看，碰到別的了再買，說不定有比這件更合適的呢。”淩誌英想把白梅支開。她不願意要這件衣服，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她覺得對她來說一點必要都沒有。現在兒子不見了，兒媳的身體需要營養，怎麼可以把那麼多的錢用在她身上？
“不，就要這件。”白梅有點任性地回答婆婆。
“您還是要了吧，看看孩子對您多孝順，要是不買，會冷了孩子對您的心呢。”銷售小姐不失時機地打著圓場。
淩誌英心裏別是一番滋味，如果兒子在，她也許一點點不計較就拿走的，可是……她自己身上也有錢，可現在她不想把錢拿出來，她不願意拂逆白梅的好心，看著白梅一臉滿足地細心地把服裝盒子提在手裏，她的心裏極其不是滋味。
“可惡的莊嚴，究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淩誌英暗暗罵著兒子，卻無可奈何。
買了上衣，一定是要有褲子搭配的，所以淩誌英無法有違拗白梅的意思，隻好在她的安排下挑選了搭配上衣的褲子。
白梅心滿意足。淩誌英患得患失。
走出商場，白梅看了一眼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說：“媽，有衣服沒有鞋子不好看的，我們去買鞋子。”
白梅很高興，能夠給婆婆挑選到合適的衣服，她覺得自己的辛苦很值得。盡管有點浮腫的腳在鞋子裏很痛，她也不覺得痛苦。
“哎呀，我說小梅，我們……真的夠可以的了，從早餐出來到現在你看看幾點了，我們走了多少地方了？你不累，媽媽累了，媽媽走不動了，我們趕快回去。”淩誌英故意叫苦。
如果知道白梅僅僅是為她挑選衣服而不是買年貨，說什麼她也不會出來的，可白梅現在還是不滿足，還要給她買鞋子。她自己都感覺累了，何況懷孕的白梅？她知道相比之下白梅比她累得多多了。
“就在這兒啊，我們上去看看。碰到合適的就買一雙，沒有合適的了，我們就回家，——隻去這一個地方，好不好？”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卻做了決定，白梅笑道。
淩誌英知道，這是一座專門賣鞋子的大廈，想買的話哪有買不成的？
“小梅，我們別去了，好不好？”白梅已經花了好幾千塊錢了，就為她。她知道這一去又是上千的開銷，何況她也真的怕白梅累壞了。
“就去這兒，別的對方不再去了，最後一家商場。”白梅笑著說。
她有自己的原則，一定要給婆婆買到。
任何一種物品都一樣，數量少的話，也引不起人特殊的感覺，一旦多了，就讓人頭暈目眩，多——實在是讓人有一種被包圍的窒息感。淩誌英站在五樓的皮鞋專賣場，感覺自己就是在鞋的海洋裏漂浮，四麵八方的鞋子讓她不知所措。
白梅卻興味盎然，專門尋找那些看上去和她剛買的衣服相配的鞋子的顏色。淩誌英機械地被她帶到這兒又帶到那兒。
“媽，你自己看，喜歡那種款式的呢？”白梅問，“看著喜歡的了，我們問價。”
“小梅，”淩誌英有點氣喘籲籲，“我們隨便買一雙，隨便，好不好？一來媽媽真的不知道怎麼樣的合適，二來我實在……實在走不動了。”
白梅駐足，其實她更累，隻是為了讓婆婆高興和消除婆婆的擔心才裝作若無其事的。她扭頭說：“媽媽是不是累了，那我們坐下休息一下再看？”旁邊有供客人休息的椅子，白梅指著椅子說。
“不是這個意思……梅呀，這買東西太累人了，我們……走吧，媽不想買。”淩誌英說。她的目光已經沒有了焦點，她不知道往哪兒看。
白梅終於明白了婆婆的意思，既然這樣，她就不再征求婆婆的意思，用自己的喜好為婆婆挑選了一款合適她的鞋子，然後讓婆婆試穿，看到合適以後，付款，讓銷售小姐給包裝。
心滿意足的白梅心情大好，臉上的笑容也是滿足後的放鬆：“媽，這下我們該回家了。”
“梅，你真是……是不是累壞了？”淩誌英憐愛地看白梅一眼。她知道白梅的心思，知道這套衣服鞋子所包含的意義，心裏感動也十分難過。
……如果兒子在多好，可是……陶心如不是為了購物，純粹是發泄怒氣，準確地說是排遣心裏的怨恨和不滿，所以她行走的幅度很大，和別人磕磕絆絆地碰撞，她連一點點歉意的表情都沒有，仿佛碰到別人是天經地義，就連那些年齡大的人她也毫不在乎，說白了就是蠻橫地橫衝直撞，還哪兒人多就專門往哪兒擠，她覺得很開心，這樣她的注意力就不用集中在令她難過的地方。她的目光沒有往別人的臉上放過，所以不知道別人對她毫無風度的做法不滿，更不知道別人對她鄙夷不屑的目光，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淑女的風度，她……什麼都不在乎。——因為她難過。她隻想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