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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繚繞酒未消,不知幾多機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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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楚門分殿被那玄之又玄的“道法天地”四字給打暈之後,十一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再醒來時,隻覺頭痛欲裂,像是以前還在紫竹林時,一連走了幾夜的夜路,一眼未合,腦中昏昏沉沉,就好像是腦子裏被塞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一樣,一走,還到處搖晃,磕的他腦袋哪哪都疼。
除此之外,少年的小身子骨,也是一樣的渾身都疼痛難捱,就像是自己身體中所有的骨頭和筋肉,全都被人一點一點地給打了一遍,差點就將他給打的骨肉分離,散架了。
少年單臂彎曲,手肘抵在床沿上,手托著自己的小腦袋,就這麼維持著這個姿勢,一直適應了好一會,直到郝掌櫃進來給他端了一碗黑乎乎,散發著惡臭的藥湯子,單是聞見那股子味道,少年就有了些清醒,然後就覺得那股子味道怎麼和他家鄉裏那些腐爛了的臭泔水那麼像呢?
結果郝掌櫃一句話差點給他嚇得跳起來,“來來來,喝了它。”
少年有心想拒絕,可身上實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加之郝掌櫃不由分說,直接給他灌了下去,那一刻,少年隻覺得他在紫竹林吃的那些總是跟生生死死沾邊的苦,真的都不算啥。
不過好處倒也極為顯著,少年一下子就感覺好多了,睜開眼也能瞧得見東西,結果他第一眼,就瞧見了郝掌櫃那賊笑兮兮的模樣。
少年不由自主地咧著嘴巴,連脖子上的青筋都咧出來,然後開始不停大口大口地呼氣,心裏頭為自己遭了大罪的嘴巴,念誦些往生的經文。
若不是能感覺到藥效顯著,差點就讓他強行伸手抵住喉嚨,將那奇臭無比的藥湯子給吐出來了,待得好容易好些,少年迫不及待地嫌棄道:“這是什麼?這麼難喝?”
照理來說,他這心性,也算是夠能吃苦了,當初即便是在九曲黃泉,被抽筋剝皮,風抽雷劈地煉骨之時,他都愣是吭都沒吭一聲,如今卻被一碗藥湯子給弄成這麼一副囧樣子,可想而知,這碗黑乎乎的藥湯子到底有著多大威力。
郝掌櫃哈哈一笑,指著他笑罵道:“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良藥苦口利於病沒聽過嗎?”
少年咧嘴,笑是笑不出來了,“可這也太難喝了。”
郝掌櫃將盛放藥湯的瓷碗拿回來,打趣道:“要不是這東西太貴,材料還極為難尋,我現在真想再給你喝上一碗,然後拿記憶水晶球將你現在這幅模樣記錄下來,以後買到珍寶閣去,肯定是一筆好價錢。”
少年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是哪?還在小世界嗎?”
到底是他現在還不甚明白,郝掌櫃那一句“要不是這東西太貴,材料還極為難尋。”的話看似說得輕巧,實則到底代表了多大分量。
不然也不至於到他日後被人所無心告知之後,會釀成那般人間慘事悲劇了。
郝掌櫃笑意不減,“平安息樓,已經回來了。”
少年聞言立即慌張坐起,“那考核之事...?”
忐忐忑忑。
郝掌櫃將他按在床上,自己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讓外麵正暖人心脾的陽光透進來,轉頭笑道:“放心,考核之事,過些日子,再與你詳說,以你的能力,問題不大,現在,就好好養傷便是,誰想到你那麼不禁摔的,哈哈哈。”
郝掌櫃仰天大笑出門去,風發意氣不知數。
留下十一臉上一黑,總有種自己悶聲吃了大虧而不自知的怪異感覺。
不過既然考核之事已經定下,那些楚門分殿的大能審核顯然便是過了。
至於到了最後臨門一腳,卻沒見到楚門分殿殿主是個如何三頭六臂的人物這種遺憾,如此一比,也算不得啥。
於少年來說,天高皇帝遠,他還遠遠沒到那個程度,甚至再退上一步來說,他來楚門的心思本就不純,以後若是能好好的活下去,總會有與楚門兵戎相見的一天,這一點他無比確信。
畢竟那楚門的兩位金牌刺客,戲命師和斷命者,他必殺之。
之後的日子,也便如今天這般平淡無奇,郝掌櫃依舊每天為他端來一碗他捏著鼻子,閉上眼睛,都難以下咽的苦藥湯子讓他喝。
有幾次,少年倒是也很是好奇的問過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隻是郝掌櫃一直含糊不清,不願詳說,隻是告訴他這是調理身體的藥,對現在的他來說,最是適合不過。
這一點郝掌櫃倒也不是故意賣關子,這些時日過來,十一也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了很大的好轉,傷勢盡去,甚至還包括以前在紫竹林做那些不要命的苦修時,經年積累下的暗疾也一一去了,而且身體素質也有了比之昏迷之前更長久的進步。
此時再瞧他整個人,如那脫胎換骨,也差之不遠了。
少年到底不是個容易忘恩負義的人,知道了自己身體變化之後,便再也沒有纏著追問過,隻是將這份恩情默默記下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再還便是。
他哪裏能知道,郝掌櫃之所以含糊其辭,就是怕他心中負擔過重,影響日後的大道修行。
畢竟熬製這湯藥所用的靈藥草,不說是價值連城,也差之不多。
再往後來,他有心詢問郝掌櫃那日在楚門分殿昏迷過後所發生之事,可郝掌櫃卻是事事有意避之不談,每到此時都會岔開話題說上一些近來古絕小城所發生的奇聞趣事,比如說某某煉氣士又被追殺,無路可走,逃到他平安息樓,可這次的追殺之人的地位名氣也不低,在江湖上的二流之處也算是小有名氣,還說是叫什麼馮穀子的,據說是小雨霖穀的一位長老,說到這時,郝掌櫃有些卡殼,明顯沒將對方當做一回事,估計就算這幾句都是人家自報家門時候說的。
於是尷尬的郝掌櫃囫圇一揮袖,大聲嚷嚷道,總之呢,這種小角色竟然還敢來我平安息樓動手,他是真不知道我平安息樓長了幾隻眼,讓你老哥我輕輕一揮衣袖,直接拍成了灰飛,讓他再囂張。
總之每次他都有的說,還不帶重樣的,顯然是“有意”沒心思與他講述那些在分殿所發生的“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
十一都聽得進去,自然也不是那種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胡攪蠻纏之輩。
何況郝掌櫃一直都待他不錯,單是瞧麵相,再瞧最近的所作所為,也不像是那種會作坑害人的下作勾當之人。
不過少年倒是由此好奇起來郝掌櫃無意間的那句“平安息樓長了幾隻眼”,對於平安息樓他所知道的,全都來自於那本《大陸尋仙誌》的書籍,但就是那本書也隻是講述了些許皮毛,再往深,少年兩眼一抹黑,現在少年都在這住了至少有一旬了,連人家的底細都不清楚,這不就相當於將自己放在虎口裏,而不自知嗎?
尤其是那位神神秘秘的主人,偌大名頭,修為高絕,僅憑一人名頭便將這座小息樓打出如此地位來,更是讓郝掌櫃這麼一位在古絕小城絕對是橫著走的天境大能來屈身做個掌櫃,著實也是不簡單。
這一點郝掌櫃倒是沒有隱瞞,因為就連他自己也壓根不清楚,隻是告訴他平安息樓的真正主人,是一位真正的聖人之屬,其他的,因為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上能知道些其底細多少的,大都是些同處於人家那個地位水平線上的,像他這種小角色,一輩子終了,也可能隻是給人家跑腿辦事的泥腿子,哪有那個資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