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忘了你手上還有傷,不該讓你今晚忙這些菜。”他,是在心疼我?
我立刻為這個認知嚇一大跳縮回手,臉上便開始灼燒起來。
“怎麼?弄痛你了?”小白見我驀然抽回手,心生疑竇。
我立即搖搖頭。
“小白,你,最近,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我突然卡殼,找不到詞來形容我湧上心頭的那種感覺,覺得自己怪怪的,小白也有些怪怪的。
小白笑不作答,繼續揉著我的手腕,一會兒才說,“我對你好。不行嗎?”長指似是無意地滑過我的手背,引起我一陣戰栗。
我使勁搖搖頭,鼓足勇氣咬咬牙問他:“小白,咱們是不是應該男女授受不親啊?”
小白聽到我的話,頓時很沒形象地大笑起來。
我心裏默數:小白,你血腥美男清冷慵懶的形象很快要土崩瓦解了。
小白長臂一展,徑直把我拉入他的懷裏,後背緊貼著他溫暖的胸膛,傳來一起一伏的心跳聲。我心裏一驚,扭動著要掙脫他,卻被他掰住肩膀轉過身子,一下子又被圈進他的手臂之中麵對著他。
隻見他眸子似染了濃濃秋色,溫柔又深情,嘴角泛起邪魅一笑,很輕佻地捏住我的小下巴,人便越湊越近,光潔的額頭抵住我的前額,兩人的眼睫毛在相互扇動著打招呼,就連鼻子也快要廝磨在一起了,我緊緊地屏住呼吸,世間萬物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隻感覺到這該死的家夥仍輕柔地往我臉上吹氣:“這個時候,你該閉上眼睛……”
仿佛聽到上天降下的咒語一般,我聽話的閉上雙眼,良久良久,什麼都沒有發生。睜開眼睛,卻看見這個可惡的家夥早已笑趴在桌上!
臭小白,你個妖精!我一定會把你翻過來!
我惱羞成怒地摔了門,一路小跑回去,不停詛咒他明天吃巴豆出門踩狗屎,心跳的聲音卻碰撞地越來越厲害,在這萬籟俱靜的夜裏,我很害怕旁人都聽到了。
窗外一彎殘月,指尖還殘留著她的發香,自己終是忍不住對她逾越了。那段最難捱的日子,身上的傷痛遠不及心口被背棄的痛楚。當自己體力不支倒在雪地裏,頭腦裏許多回憶都漸漸離自己遠去,“她”也巧笑盈盼著轉身而去,拖著長長的影子走遠,越來越淡……
也許,待血液流盡了,頭腦也將變得如同身下皚皚白雪這般清明,透白。在沉睡前最後那一刻,隻聽到一聲脆生生的驚呼,“小貓,有隻小貓!”我艱難地掙紮著翻動眼皮,想看看是哪個混蛋這麼沒眼力,隻一抬眼,便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裏,滿眼緋紅的暖色和少女的馨香。女人嗎?我最討厭了。
這次的傷幾乎耗盡我的靈珠,根本無法化身離開。在將軍府的日日夜夜,那個傻乎乎的笨蛋把我當成寵物養,今天喂魚明天釣蝦,還把婆婆送的參湯偷偷倒給我喝,自己隻知道捧那些蜜餞小食吃到飽。
這個白癡還明目張膽地翻看……我真想一躍而起給她一爪子,或者,狠狠地把她壓倒在身下。她喜歡對著我說莫名其妙的話,聽久了大概能明白“爸爸媽媽”就是指爹娘,可是“飛機”“劇組”是什麼?
我感覺到她身上一定藏著一個驚人的謎團,我告訴自己別去管傻丫頭的傻事,但是卻一次次出手相救。在杏春樓前,暗中幫她救了幾個孩子,第二次迫不得已還在她麵前顯露了人形。除了族人和自己的主人,我們根本不會在別人麵前化身,卻一再對她破例了。她果然是傻丫頭,不知道什麼是害怕,普通人早該大叫妖怪了,她居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中秋那夜她推門進來,一身緋紅宮裝把她的小臉襯得美豔絕倫,一雙明眸如秋水浸染的墨玉一般,攝人心弦。她開口要我帶她走,我內心那一瞬間竟是歡喜的。理智提醒自己應該對她有所防備,早就知道她根本不是長孫若蘭,然而手下查不到任何有關她的身世,自己徑直把她帶回府邸,暴露了族人,選擇毫無保留的相信她。即使是以她為餌,也願意向她坦承,不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白靄,你究竟在做什麼?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一覺睡到晌午。前些日子一直睡不好,而昨晚我睡得也好過頭了吧?我窩在床上回想起昨天夜裏捧著小鹿亂撞的心撲通撲通地奔回房間,然後蜷在被窩裏不由自主的想起小白漸漸放大的那張臉,還有那家夥充滿蠱惑的聲音……老天!我把頭埋進被窩裏,把自己悶得臉色通紅。嗚嗚嗚,我居然被死小白活色生香地調戲了。
我鬱卒地打算在床上賴一天,現在完全不知拿什麼顏麵來見小白,完全失去了氣勢。
“姑娘,你醒啦?”小翠給我端來洗臉水,脆生生的說。
“本姑娘決定今天不起床。小翠兒,待會替我買一份桂花糕、紅棗糕,我饞了。”躺在床上吃點心,這事兒我拿手。想當初剛入學那會兒,冬天特別冷,我這南方飛來北方過冬的候鳥完全不適應刀子刮似的大北風,天天躲在宿舍裏不出門,後來就幹脆賴在被窩裏不下地。隻要沒有課,就躺在床上吃麵包,喝可可,看漫畫,同寢室的舍友看到我那不足一米寬的小床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歎為觀止!
今天我也打算發揚蝸居床上的風格,盡管外麵是風和日麗,冬暖花開。
“可是,少主說今天有空陪你去看飯館兒……若是不去,我這就回他一聲。”
死小白,乘人之危趁火打劫!我絲毫不懷疑我對成語用活的能力。
我一邊暗暗罵他,一邊還是迅速地爬起來穿衣。
來到飯廳,小白一身錦紋青衫正等我吃早飯。桌上是我最喜歡的清粥小菜,早上起來喝一碗暖暖的粥最舒服不過了。
隻是,小白這尊大神坐在一旁讓我很不舒服,沒事笑那麼燦爛做什麼,桃花又沒開。我低頭扒飯,不理他。一雙夾著翡翠糕的筷子伸到我麵前。
最後一塊!我伸出筷子,正要神州八號與天宮一號實施對接,他卻挑高了筷子。同時一碗烏黑的中藥散發著特有的“芬芳”擺在我眼前。
“先喝了藥。”小白推過藥碗,不由分說。
我啪地放下筷子,氣鼓鼓地怒瞪著他。
小白嘴角噙住笑,晃了晃手中晶瑩剔透的翡翠糕。
那啥,先苦後甜,我忍了。於是認命地端起藥碗,一捏鼻子直接大口大口灌下去。
好不容易吞到最後一口苦澀的藥汁,卻見剛才那塊漂亮的翡翠糕被緩緩送進小白的嘴裏,一點一點吞沒了。
“我的!”我怒了,一開口就被還卡在喉嚨裏的藥汁嗆到,咳得半死。
罪魁禍首笑嘻嘻地替我拍背順順氣,“你急什麼,替你留了一碟。”正說著,小丫環款款地把一整碟透綠可愛的翡翠糕端上桌來。
我咳得滿臉通紅,一把把碟子搶過來,抱在懷裏。死小白,你一定是故意的!
小白牽著我的小手,我的小手抱著寶貝翡翠糕一起鑽進了一頂軟轎。轎子當然比不了任何緊湊車型的汽車寬敞,我和小白隻能緊挨在一塊坐著。我很好心地坐在右側,怕自己不小心撞到他左肩上的傷口。
他看著我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寶貝著那盤糕點,很是哭笑不得,“今兒帶你出來,本想四處嚐嚐地道可口的點心。既然你隻愛著翡翠糕,我們看完了飯館子便早些回來好了。”
臭小白,你一天不算計我你不開心是不是?我偏不搭理你,當你是空氣。隻是,看著眼前這張漂亮的臉,我突然很想,很想,撩起他的袖子,狠狠咬一口,嚐嚐老虎肉的滋味!嘖嘖,我自動腦補著小白吃痛求饒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唇。
嘿嘿,我正朝著小白傻笑,卻驀然發現小白也正失神地看著我,眸子變作深沉的墨色,似深不見底的一汪潭水。嗯?你盯著我做什麼?我下意識地擦拭一下嘴角,沒有髒東西。他伸手撫上我的臉,從發梢上拈下一丁點翡翠糕的碎渣,攤在手心。
“真貪吃,吃到頭發上去了。”他輕聲笑話我。
我呐呐不做聲,剛才他看我的樣子,絕對不是看一粒碎屑的表情。就好像,好像我看著翡翠糕的表情一樣。
我坐不慣這種硌屁股的轎子,盡管轎子裏的墊子已經很軟很軟了,但是一顛一顛的上下彈動的韻律,讓我吃起翡翠糕來非常困難。一不小心就會拋到鼻子裏、額頭上,小白一直在旁邊悶笑。我氣不過狠狠跺他一腳,他居然能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裏靈巧地避開了。他揪著我的小包子臉,替我拍掉那些碎屑,“貪吃鬼,我們到了。”
小白一手扶住我的腰,把我抱出轎子。我這才想起要問,“今天為何乘轎子而不坐馬車?”馬車可要比轎子寬敞多了,橫著坐三個人都沒問題。
“今日帶你走的是近路,盡是小巷子,轎子比馬車方便。”
哦,原來是這樣。傻傻的我根本沒想到小白心底那點惡趣味。
小白先帶著我去辦正事。他托的牙子找了幾處適合開飯館的地兒,我們一一去看了,有一處最為合意。那裏原來是一個漕商的臨時倉庫,就挨在碼頭邊上。漕商嫌小,另找幾間大房子做倉庫用,這間小的就空出來對外出租。小白也認為用來開小飯館很合適。一樓大概能容納十來桌客人,二樓可以簡單收拾成幾間客房,畢竟挨著水路,難免有人住店。這周圍開的飯館不多,也就那麼兩三家,生意卻也不錯。
我和小白隨便找了一家坐下來。這家飯館門口掛著旗子,隻寫“食肆”二字,和其他家無異。門店裏擺了十來張桌子,隻有一個掌櫃和一個小二在打理。
“小二,上一壺碧螺春。可有什麼拿手菜?”我招呼小二過來點菜。沒辦法,誰讓我今天又是書童打扮,看著對麵氣宇軒昂的自家公子,想不服都不行。
“兩位客官,本店小本營生,比不得那些酒樓大廚,就給二位切兩斤牛肉,炒兩個下酒菜可好?”雖然喚他過來的是我,可是店小二最會察言觀色,一看就知道小白才是能點頭的主,短短幾句話,全是衝著他說的。小白不置可否,隻顧喝茶。小二隻好轉過頭又巴巴地等我的話。
“好吃的盡管上就是。有什麼點心也一起拿來!”我小手一揮,小二連連喏了去辦了。不吃白不吃,反正這些銀子都是小白出的“考察經費”。
不一會兒,小二把牛肉和幾個熱騰騰的小菜送上來,味道還不錯,就是這天氣冷,一下子就涼了。
小白隻動了幾下筷子就不吃了。這些天晚飯的時候,他胃口似乎還不錯的。
“怎麼不吃了?”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盡管吃了兩碟子點心,可是一大圈逛下來,早已是前胸貼後背了。
“不好吃。”某白很不客氣地說。
我趕緊張望一下四周,好在小二不在周圍。
“這是小飯館,又不是專門招呼你這種大爺的。”我低聲說道,“可惜這酒裏兌了水,牛肉也是隔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