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聽得出許文修字裏行間的刻薄,挖損韶明淨以前的那些事兒。
願意或者不願,許文修都曾給他看過韶明淨以前交往過的那些人,柏舟心知肚明,但不想提起。
他那天罕見地沒有接茬,隻是冷冷地問他到底想說什麼。
許文修便冷笑一聲,說他想說什麼柏舟心裏再清楚不過了,他說柏舟心裏還想著韶明淨,不許他在柏舟麵前說一點他不好的言論。說,盡管他說的那些都是事實,可柏舟偏偏要掩耳盜鈴。
這樣的爭吵經常有,而這一次,柏舟卻沒有和之前一樣好聲勸他說自己已經放下韶明淨,要好好跟他在一起了。
柏舟說了分手。
許文修似乎有一瞬間的慌亂,卻立刻冷靜下來,問他為什麼,就因為他說了幾句韶明淨的事實?
柏舟說,對。
就算韶明淨有了男朋友,他也幾乎是沒有希望,但他不喜歡任何人去說他的不好。
韶明淨在他心裏哪兒都是好的,就連他那些缺點,柏舟現在也願意接受了。
過的時間也不算久,三個月。
三個月終於讓他能徹底麵對韶明淨,意識到韶明淨根本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個美好優雅的化身,意識到他也是有血有肉,有缺點的普通人。
但,他現在願意接受了。
許文修離開了,臨走時說他可真不是個玩意兒,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柏舟在一個人的房間裏待了很久,什麼時候窗外下起的雪都不知道。
他隻是忽然想起,韶明淨是南方人,很少看到下雪,以前每次下雪的時候他都很開心,就連對他也會笑一笑,不再是那麼橫眉冷對的了。
他忽然很想去看韶明淨。
柏舟在韶明淨家的樓下站了很久,沒有勇氣上去見他,他聽到樓上傳來的歡聲笑語,有喬玉的聲音,也有韶明淨和他那個男朋友的聲音。下了雪之後的鬆柏樹又厚又密,能將他一個成年人的體型完全遮擋。
他隻想看韶明淨一眼的,看著他和喬玉他們一起走出來,似乎是送他們去了車站。
柏舟看了一眼本來打算走,但腳下卻像是長在了那裏一樣。
再等他回來見一眼吧,柏舟想,他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韶明淨和另一個男人並肩走過來,不知說了什麼話,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那男人還吻了他的眼睛。
他想快點走,因為這樣下去會顯得自己像個笑話,但聽到韶明淨掙紮的聲音的時候,腦子一熱,就什麼都管不了了。
柏舟有點難堪地再麵對他,他嘴角破了,右眼也一片酸痛幾乎睜不開眼。高高在上的男神跌落泥土,狼狽不堪,隻有那雙澄淨漂亮的綠眸依舊清澈,像是兩塊兒剔透的綠寶石。
韶明淨用溫水浸濕了毛巾,動作不算很輕地給他擦臉上的汙漬和血痕,男人隻有在起先沒有防備的時候‘嘶’了一聲,之後便是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他一直睜著眼睛看著韶明淨,連毛巾擦過眼皮的時候都沒有閉上眼睛,那樣灼熱的目光看得韶明淨不知是什麼滋味。
韶明淨手忙腳亂地翻著家裏的醫藥箱,用棉簽沾了碘伏給他破了皮的皮膚上消了毒,留下棕褐色藥水的痕跡,柏舟的右臉上被他歪歪斜斜地貼了兩條創可貼,像隻大大的花貓。
韶明淨貼好之後,笑了一下,然後問他,“你想要我怎麼樣呢?”
他的笑很輕,很淡,柏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那不像是那張漂亮高傲的臉上慣用的嘲諷或者不屑的笑,柏舟低下頭,說的話卻是沒頭沒尾地,“對不起。”
韶明淨慢慢地收拾著醫藥箱,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該打了你男朋友,多管閑事,你要是想讓我去給他道歉的話,我明天去道歉好了。”男人聲音悶悶地,說。
韶明淨詫然地抬頭看他,好久才說出來,“你說真的?”
柏舟主動跟別人道歉?
柏舟不知是氣還是委屈地看他一眼,“如果你想的話。”
意思是如果韶明淨不想,他自己也根本不想去道歉的。但他知道這些也許都是他做錯了,就算那人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那他和韶明淨也是情侶,也許這隻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自己一個外人是不該破壞的。
韶明淨看著他鬱鬱的眉眼,看了一會兒,輕聲道,“不用了,今天之後,他也不會再來了。”
柏舟慌了,“對不起,我……”
他怕因為他的原因讓韶明淨失戀,韶明淨會更討厭他,他要解釋,要挽留,但韶明淨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說不出話來,
“我們試試吧。”韶明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