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又愧疚又難受,後悔自己說了那一番話,又不禁有些悲哀地想,難道他們就要一直這樣藏著掖著嗎?他不會結婚,久了喬母也會察覺出什麼的,不論是什麼時候,都得來這一遭。
但喬玉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喬母一天沒醒,他就睡不下去,沒幾天就精神衰弱,臉色蒼白,看起來比躺在病床上的喬母還要虛弱一點。
燕寒一直陪著他,在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裏過了一個年。
喬玉守著喬母的時候,他就去醫院的食堂打飯,來回往返家裏帶來一些必需的日用品,去藥店或者菜市場買來食補的中藥或者滋補的食材,給喬母熬湯。
喬母是在初三的時候醒的,醒的時候見到喬玉還好,但見到燕寒就很抵觸地讓他出去,然後一個人悶不做聲地開始哭。
燕寒出去在病房外麵站著,醫院裏不許抽煙,他拿出一支煙,頓了下,還是扔到了垃圾桶裏。他然後給喬玉發消息,讓喬玉出來拿熬好的補湯,自己在外麵沉默地守著,不時去叫護士該換點滴了。
喬玉知道他媽心裏想的是什麼,無非想的是燕寒帶壞了他,他從小到大都是乖乖聽父母話的好學生,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情。而自從跟燕寒做了同桌之後,高考填報誌願沒顧全家的反對去了A市,現在又成了gay,喬母想來想去,隻覺得喬玉是跟燕寒做了同桌之後才開始變的。
但喬玉說,不是。
是他先喜歡上燕寒的,在燕寒遠遠沒有喜歡上的他的時候他就很喜歡燕寒了,他的性向是天生的,不是因為後天別人的影響而被‘帶壞’的。
喬母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他呢?”
彼此都知道那個他代指誰。
喬玉說,“他不是,我知道他不是gay,但是他喜歡我。”
說起來的時候,嘴角不自覺上揚,就算有再多的苦隻要想起外麵那個默默守著的人,心尖就像是沾了蜜糖一樣,變得甜了起來。
喬母沒話說了。
喬母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又辦理出院手續回家靜養,期間喬玉一直在他身邊陪著,這些各種雜亂繁瑣的事兒不消說也知道是誰辦的。
自從坦白之後,喬玉就很少在喬母麵前提起燕寒,怕引起她情緒波動,但喬母在回家靜養的時候,忽然問起他燕寒去哪兒了。
喬玉說他在附近找了旅館住下,喬母沒再說什麼,隻是每天在固定的時間都能聽到門鈴聲,喬玉都是走到門口去接,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好幾個飯盒,有菜有湯,從不重複。
接連十來天之後,喬母好得七七八八,和平常無異,隻是要在醫生的囑咐下每天定時吃藥,喬玉便在家裏陪著她,偶爾陪她去公園散散步,看看那些老人們練劍打太極拳。
喬母真正又再提起燕寒的時候,是在看了公園的廣場上有群人打拳的時候,她跟喬玉說,有時候也讓他一起過來吧。
喬玉受寵若驚,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便聽到他媽說,小燕打拳比那些人好看多了,有力道,不是軟綿綿的。
之前喬母在公園的時候見過燕寒打一整套的軍體拳,就記住了,喬母一直喜歡這樣朝氣向上結結實實的大小夥子,從燕寒一進門就喜歡他,隻是……
唉,麵子是麵子,她總不能為自己的麵子擋著兩個孩子的路。
就是知道他們走下去會有多難,喬母才晾著燕寒到現在,讓他知道他們家喬玉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人騙走的,是有人疼的,以後也不會受了欺負。
燕寒再回去的時候,跟第一次見麵一樣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各種保養品護膚品和人參燕窩,神情嚴肅。
這次不是去見同學的家長那麼簡單了,而是,以準兒婿的身份見丈母娘,自然不同尋常。
喬母剛開始對他還是客客氣氣地,但慢慢地繃不住臉,就又和原來一樣了,誰讓喬玉隔三差五地就帶燕寒回家,讓燕寒在喬母心裏早就打好了一個堅實良好的基礎呢?接下來就是慢慢攻克的時候了。
這次,喬母就不許喬玉再和燕寒住在一間屋子了,給燕寒單獨收拾了個房間。
燕寒在抱著被子要回自己屋睡覺的時候,忍不住偷偷問喬玉,“咱媽這是真的同意了?”
“你叫的還挺順口!”喬玉驚奇。
“那是,我不得提前練練嘛。”
練了一個多月,等到第二年喬玉又帶燕寒回家過年的時候,就已經派上用場了。
喬母聽著倆人一口一個媽,心裏別扭,卻也不禁泛上甜味。
人到中年忽然又得了一個懂事聽話做飯還好吃的兒子,說沒有一點兒激動是假的。
等到以後逢年過節的時候,不需要喬玉提,喬母打電話的時候便囑咐他,“記得帶小燕回來啊,上次五一你怎麼沒帶人家回來?虧的我還準備好了屋子。你說小燕那次五一要打比賽啊,哦哦,行,但這回中秋一定要回來,別讓他在俱樂部裏天天訓練得太累了,等回來媽給你們包月餅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