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恒吩咐侍者出來打開門，任殿門敞著，加了爐火，以示二人開誠布公，夤夜拜訪，絕無他念。
羋清笑了起來，打量薑恒，先是以禮見過，薑恒道：“太子呢？”
“他喝多了幾杯，”羋清答道，“已歇了。薑大人是前來朝我宣示戰績的麼？”
“不敢。”薑恒到一旁坐，自若道，“實不相瞞，場突襲戰，我們並不知情。”
羋清淡淡道：“聶將軍用兵如神，早在江州時，便曾有所領會，雖為情之外，卻終究在意料之中。”
薑恒：“也許是顧忌我們在盟會上談不攏，先打代國一頓罷了。”
羋清又笑了起來，薑恒也無奈笑了笑，道：“公主明日將參會麼？”
“我不知道。”羋清正色道，“此次前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弄清楚安陽之亂，究竟是為了什麼？先王又為何而崩，你能給我個答案麼，薑大人？”
薑恒早已知道，熊耒兩父子是被毒死的，郢國自當不惜一切代價查出真相。
“弄清楚了又有什麼用呢？”薑恒。
“沒有什麼用啊，”羋清帶著笑容，道，“不過好奇，不行麼？”
薑恒沉默片刻，：“汁琮對此毫不知情，我可以保證。”
“我也覺得，”羋清答道，“否則雍軍不會有上萬人陪葬。”
薑恒：“對此，我有自己的猜測，僅僅是猜測，沒有證據，為了滿足殿下的好奇心，不妨無的放矢，鬥膽揣測一番。”
羋清道：“洗耳恭聽。”
薑恒又沉默片刻，而後道：“因為仇恨，殿下，正殺了他的，乃是仇恨。”
羋清沒有回答，薑恒又道：“陪伴在貴國國君與太子身邊的‘項餘將軍’，我猜也許是另一個人。”
“不錯。”羋清冷淡地，“否則項將軍出征在外，不可能一夜失蹤，屍體被發現在家中地窖裏。”
薑恒低聲道：“個人，曾經被郢軍與代軍，摧毀了家園，奪走了他所珍惜的一切。”
“所以他是來報仇的？”羋清，“為了報仇，才朝郢軍，甚至郢王毒。”
薑恒：“正是如此，代國的羅望將軍，於李宏身死後便落不明，亦是出自他。”
薑恒數年來，一直在思念羅宣，在汀丘的告別之後，羅宣便再也沒有以本來麵目出現在他麵前。不知為何，他又想起趙起，另一個李靳，以及在江州一同度過短暫日子的項餘。
他究竟在安陽做了什麼？現場的人死得幹幹淨淨，再也沒有任何目擊者。
“他是不是羅宣？”羋清最後道，“那個在十幾年前，就毒死了郢軍上千人的刺客。”
“羅宣是我的師父。”薑恒沒有正麵回答，隻淡淡道。
“與公子州一般，”羋清，“也是海閣中人。”
“是啊，”薑恒答道，“我、師父、公子州，我們都是海閣的徒弟。”
“公子州死前，朝你了什麼？”羋清又道。
時，薑恒敏銳地捕捉到了，羋清眼裏的一絲悲哀神色。
“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薑恒想了想，回憶起雪崩最後一刻，項州醒來的瞬間，“他，‘別怕，我在這兒’。”
羋清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薑恒喝了點茶，注視她的雙眼。
“前往洛陽時，”羋清，“他回來過江州，我們喝了一杯茶，得知他剛處了你娘的骨灰。”
薑恒不料在這雪夜之中，得知了太多的往事。
“我娘……葬在何處？”薑恒。
羋清低聲道：“撒進了鏡湖中。”
薑恒點了點頭，是她最好的歸宿。
“那年公子州回來，”羋清，“隻見了我一麵，詢問我，場圍城之戰，還有沒有希望能止息。得知絕無可能後，他告訴我，他要去洛陽救一個人，個人，想必就是你了。”
“是我。”薑恒答道。
“他那人就是這般，”羋清低聲，“答應人的事，就一定會辦到。”
薑恒沉默不語，羋清忽又道：“薑恒，我還有一個姐姐，你知道是誰麼？”
“羋霞羋將軍麼？”薑恒問。
羋清點頭，：“我的姐姐，死在了你母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