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書生正愁悶悵惘,一公人入得店來,急急喊店家問書生可在,書生聽得,心中一驚,又是納悶,不待店家呼喚,出的門來,迎向公人,似是在上官張侍郎處見過的,便道:“上官可是尋我”?公人似見過書生,隱約記得其模樣,略一盤問,回道:“老爺,大老爺一早急急命我等兄弟來尋今科得中還未外放的老爺們,說是有急事兒商議”。書生不敢多問,急急隨這位公人出得門來,直奔吏部。
到得廳上站定,見堂上端坐一人,威嚴肅穆,側邊坐著張侍郎和另一個大人,自有一班公人兩邊侍候。人人麵沉如水,廳內鴉雀無聲。書生因住的近,來的又急,所以比其餘眾人到得早了些,見上官不發話,隻得肅立一旁。
等不多時,另外兩個未外放待在京城靜守的幾人相繼來到,一一排開。張侍郎開口道:“今日喚諸位來,大人有話說,望各位仔細聆聽”。
眾人聽得入耳,不知就裏,不免心中詫異,但無人敢問。坐在正中那人開了口:“各位同仁,俱是國家推舉的棟梁,皇上選定的高才,自當為國效力,為皇上分憂”。
眾人聽得此言,俱是暗暗一喜,卻不敢妄言妄動,靜等上麵那人繼續說話。
“鄙人身為吏部尚書,未能為皇上分憂,實在罪該萬死”,說罷朝著皇宮方向深深一揖。隨即長身正色道;“陝甘道曹縣張耀一眾賊子,食君俸祿,不事君事,為官不仁,魚肉鄉裏,禍害百姓,至曹縣一家十七口於死地,皇上聖明,明察秋毫,張賊一眾俱皆伏法。皇上還了百姓清朗日月,但曹縣不能失了管束,爾等身為臣子,當為皇上效力”。
隨即微側身道:“李侍郎,你與張侍郎與他們交待一番吧,張公公一早過來,皇上命我辦完此事,速速回稟,我這就去領罪”。
說罷,起身欲去,張侍郎、李侍郎趕緊躬身相送,尚書轉身向後堂離去,走了兩步,回身望向書生道;“你叫何名”?書生一稟,心中又暗暗一喜,趕緊躬身作答。尚書微微頷首“不錯、不錯”。
不幾日,書生三人都得了官身,且是一眾前往曹縣,因書生來的最早,尚書走時那回身一問,還有那“不錯、不錯”,許是起了作用,掛了縣令一職,其餘二人一個是當日探望書生之人,另一個雖來往不多,也算熟人,且三人俱是家境貧寒之人,此次好不容易領了實職官身,個個感念皇恩,此時無人在意品級高低,實職虛位,都摩拳擦掌要幹出一份事來。
各人自去準備,拜別了尚書和張、李二位侍郎,等不得開春,就結伴去往曹縣。好在三人雖是書生,俱是貧寒出生,又得著了官身實職,多少吃得些苦。尚書也知此去艱辛,令張、李二位多加照拂,張、李二人也知輕重,遂派了幾位公人、衙差相隨,又撥些盤費,自是比平日裏寬裕些,一路上三人也未受得什麼大苦。
三人去到任上,相攜相扶,與其餘派來官吏齊心協力,倒也幹得有聲有色。初次為官,諸事從細,不敢馬虎,不免得勞力傷神。
到得來年三月,忽而憶起兩年之期,不免大急,憂心忡忡。又因是在任上,不便離去,日日焦惶,卻也莫可奈何。
這一日,來了一撥公人,公人來到曹縣府衙,見得眾人,原是尚書念及曹縣吏治民生以及各委派新官,派人前來查問細致。眾人不敢敷衍,一一恭述,更請鄉老士紳前來,擺了酒宴,恭迎一眾公人。賓主把酒共歡,尚書派來的公人也得了縣裏吏治詳情,又於後日自去各地察看,確如所說,遂辭別而去。
旬月後,吏部嘉獎到了,曹縣個個歡喜,人人都得了褒獎,更加賣力。
四月中旬,春耕停當,吏部李侍郎來了文書,書中褒獎眾人,更勸莫過於勞累,惡了身子,要留得健軀為朝廷、為皇上效力雲雲。書生見得著機會,即修書一封,寫與尚書與兩位侍郎告假,隨後日夜向盼。不意過了旬月,回書竟準了,書生胸中鬱抑頓無,開始打點行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