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鬱悶間,周伯來喚慧兒,說老爺命隨行家人回來探視夫人與慧兒,還有老爺帶回的書信,夫人讓慧兒去速去前廳。
慧兒謝過周伯,這邊薇兒將那兩個小人依舊收入香囊之內,二人急急奔去前廳。
進得廳來,見王氏正端坐在中間,貼身丫鬟侍立王氏身後,那家人在下首處欠著身子坐在椅子上向王氏回話,神態恭謹。慧兒、薇兒向母親見了禮,王氏招呼薇兒過去倚在身旁坐了,疼惜地幫薇兒理了理鬢邊發絲,笑著握著薇兒的手,轉向慧兒道:“見天的淘氣,跑的賃快,你跌了倒也罷了,看碰著薇兒了,娘不打你?”語氣裏帶著嗔怒,又有些憐惜。慧兒對薇兒做個鬼臉,見薇兒紅著臉自在王氏身邊低頭不語,轉臉對王氏道:“娘,我自省得,這自家園子,怕不是走了萬千回,跌不了。”再看一眼薇兒,複轉臉對王氏道:“薇兒妹妹,薇兒妹妹我下次不要她跑了,這次是聽周伯說爹爹送回書信來,所以急了些。”說至此,向王氏急急幾步,:”娘,爹爹信中說些什麼?”
王氏看一眼慧兒,眼裏滿是憐惜,也有些無奈,轉頭對已站起身的家人道:“你自去歇息,隔日將書信帶與老爺,老爺隻身在外,要盡心照拂。”說罷,那家人躬身道:“但請夫人放心,服侍老爺自是小人本分。”隨後轉身出屋離去。見那家人出得廳去,王氏轉向慧兒道:“我兒,如今你年已十四,雖未成人,也是堂堂男兒。你父親自去任上,也已近兩月,走時交待與你之言莫要輕棄。自古男兒讀書當為求取功名,報效朝廷,我周家自你祖父讀書,幾近百年,如今你父親方得入仕,你此後更當努力,莫要負了你父期盼。”
慧兒聽得母親此言,趕緊躬身道:“母親,孩兒謹記母親教誨。”
王氏見慧兒一收頑劣之態,神情謹然,心中大安,不禁也是有些疼惜:“我兒,過來,讓為娘好好看看。”慧兒走到王氏身邊,低著頭,肅手而立。王氏拉了慧兒的手,在慧兒身上上下撫了撫,歎道:“我兒,娘也知道你平日勤勉,可是我周家自你曾祖就留下祖訓,子孫後代不得有違,自小,你父教你甚嚴,便是望你成才啊。”
慧兒倚在王氏身邊,低聲道:“娘,我知道了。”
王氏看差不多了,身邊又沒了外人,丫鬟也知機的出去了。自與慧兒將家人帶回老爺的話說與慧兒,將周老爺書信交與慧兒,讓他念來。
書信所書之事倒也平常,隻說自去任上一切順遂,身體康健。要王氏與慧兒好生在家,更要慧兒照顧好娘親,平日裏勤讀詩書雲雲。
讀完書信,與母親和薇兒又說幾句話,慧兒自去送薇兒回家,將父親寫與邵老爺的書信交與邵老爺。轉回來與母親王氏用過飯後歇息不提。
過得二日,慧兒與娘親王氏商議完,給父親回了書信,依然要那家人帶了去回複老爺。此後,常時於家中更加勤讀不蹉,隻每每於那功課間隙在園內看著老鬆時,總會神遊四方,靠近那老鬆,便覺心下安然,寧靜祥和。
再說這周老爺自任上以來,政務漸漸梳理的清楚,諸事安排得當,又有著趙師爺一旁幫襯,加之本身清廉,兼著上回安置孤老時以身垂範,又有邵老爺幫襯著捐助了大量銀錢,得著滿縣上下一片敬愛,隻這王縣丞總似有些不恰。上次縣內諸吏都委有重任,隻是令趙師爺與王縣丞翻檢了陳年舊案。這看看近秋了,這一日,周老爺到得官衙,先是問了吳典吏縣內鄉民戶口,待吳典吏細細回了話兒,回過頭來,交待王縣丞今年稅收與倉儲事宜。雖隻是寥寥數語,但這周老爺是一縣主官,是那王縣丞頂頭上司,周老爺說的輕描淡寫,那王縣丞卻不得不回的詳實細致。這一說來,便凸顯出了倉儲不豐,錢糧不濟。這是問者無心,答者多慮,加之這陳年舊賬也多有不實,不堪查問。這王縣丞心內發虛,暗討這老爺是要尋機問事,答起來就有些無序。這周老爺本也無心查問上任舊事,便淡然一笑,說道‘此事即是交與王縣丞王大人,自是放心,無需贅述’。這話若是平日相好同仁,聽來便知是無心追究,隻是這王縣丞自周老爺上任以來,心存芥蒂,此時便把這話聽歪了,心內暗暗驚懼,又無法將這錢糧有所不足之事歸咎於前任老爺撫恤之用,更是急惱。雖是應了周老爺吩咐,心中卻是埋下怨恨。
話說這周老爺初入宦海,結納較少,人脈不廣,除那戴知府是少有至交和憑仗外,尚無其他可靠之人,深感這入仕不易,自是每日勤勉,不敢懈怠。這匆匆數月,每日裏勤於政務,對屬下也多有結交,縣中吏治也算是中規中矩,民心安定。
這一日,下的堂來,正自歇息,趙師爺趙權疾步進來告假。周老爺略問原委,原是師爺家中托一邊關解甲將士捎來書信。這師爺出來多年,年歲漸長,久未歸家,更是思念雙親,見著這回鄉邊軍,有如親人,更兼這邊軍帶來二老消息,更是至親,要與老爺告假,去與這邊軍痛飲一場。周老爺聽聞,自是應允,還告知這趙權,可歇息幾日,好好相待。這趙權原本就怕迎請這遠來之人,酒後大醉,誤了老爺差遣,見老爺如此寬厚,心中大喜,拜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