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還待推拒,周老爺笑著輕輕擺了擺手,那邊趙權也以眼示意,並強將那銀子遞與李壯手中道:“老爺讓你拿著就拿著,銀子事小,夫人和公子一路順遂要緊。”李壯見此,方才收了銀子。
這邊趙權另李壯見了老爺,安排妥當,那邊有人去喚了家人周全前來,老爺略交待幾句,囑咐一路但聽李壯安排,不可違拗,周全恭聲應了。二人拜辭老爺,略作收拾,李壯負著自己包袱,拎了一根長棍在手,周全頭前引路,自往周家而去。
出得城來,李壯將棒依身子立著,取出老爺賞銀,分了一半遞與周全道:“我乃一粗人,自小離家從軍,隻懂得戰陣廝殺,運道不濟,丟了一臂,落得如此殘疾,蒙師爺看重舉薦,老爺不棄,給了我這個差事,這是老爺今早賞的,如今寸功未立,不敢貪占,前路還望周大哥多多指點提攜。”那周全聽李壯如此說,又見著這雪花花的銀子遞在眼前,對李壯不禁大生好感。假意推得一推,禁不住李壯堅持,末了還是收了,歡歡喜喜領了李壯前行,一路上說說笑笑,不幾日便回到周家。
回到周家,周全向夫人呈上老爺書信,又將趙權給慧兒書信交予慧兒。將老爺吩咐命李壯前來護送夫人與少爺去山源縣相聚一事細細向王氏稟明。王氏摒退眾人,要慧兒將書信念與她聽,明了老爺一是為了闔家團聚,二是為了慧兒院試著想,與慧兒稍做商議,命人喚來周伯,安排家中諸事,吩咐打點行李。這邊慧兒讀了老師趙權書信,見信中提及李壯,不吝言辭一力誇讚,大是勾起慧兒興致。慧兒懷了書信,徑往前麵來尋李壯。遠遠地正見著周伯與李壯敘話,周伯笑著和李壯正說些什麼,李壯背向慧兒立著,不時應著。從後麵望去,但見李壯身子健碩修長,短衫綁腿,著一雙厚底快靴,一隻袖子掖在衣襟裏,另一隻手垂在身邊,手掌闊大,骨節凸起,看似遒勁有力。
見周伯話說完,慧兒上前去,喚一聲周伯。周伯見是慧兒,忙招呼慧兒:“少爺,這位是老爺請來護衛夫人與少爺去老爺處省親的壯士。”慧兒先前在背後瞧見李壯,隻覺得此人身子雄壯,這一對臉兒,見李壯憨實地笑望著自己,喚聲”少爺”,禁不住仔細打量起李壯。此時當麵兒細瞧,但見李壯四方麵龐,濃眉大眼,膚色黑紅,有些粗糲,慧兒微抬著頭,隻見李壯眼裏帶著一絲羞澀,像孩子見到生人一般的羞怯,和著他滿臉溫和恬靜的笑容,讓慧兒感到安穩、踏實。再看李壯,身子壯實,但並不粗笨,雖然失了一臂,也並不減了他給慧兒威猛迅捷的感覺,仿佛一頭豹子,渾身上下都流動著一股子力氣。
“周伯,老師信裏說了,這位是老師結義大哥,我當喚一聲‘師伯的’,怕是周伯您也未有我知曉的清楚,我這師伯原是邊軍中的百戶,最是勇猛忠義,前晌兒未見時,我還思量老師哄我,此時見了,果然是天神一般的將軍,爹賃是有眼光。”慧兒眼裏閃著光,麵龐都有些泛紅,興衝衝地對周伯道。
“使不得,少爺,叫小人名姓即可,萬當不得喚小人師伯。“李壯漲紅了臉急道。”李壯就是一介武夫,性子粗莽,得老爺看重,賞了如此一個差事,是小人之福。我們從軍之人,就隻一把子力氣,一些膽氣。兄弟們原都一樣,戰陣上都需互相照應,抵死相幫才能活得長久,若說勇猛忠義,當是那些留在邊關回不來的兄弟。”李壯說至此,眼裏蒙了一層霧氣,話音也有些哽咽。
“坐吧,喝口茶水,這也跑了幾日的路了”周伯招呼這李壯坐下,轉臉笑對慧兒道:“少爺,你也坐吧,有話慢慢和李壯士說,”
慧兒緊挨著李壯坐下,一句緊一句問李壯,把平日裏聽來的,書中讀到的,古人詩句裏描繪的邊關情景一股腦的問李壯。李壯聽慧兒問得如此急,嗬嗬笑著,不知如何接應。周伯坐在邊上慈愛的笑望著慧兒。
正說話間,周全來尋李壯,見著三人,先向周伯見了禮,又喚聲“少爺”,再向李壯道:
“李大哥,夫人已著人備了酒飯,還請李大哥去廳上用飯。”李壯聽得周全安排,撓一撓頭,嗬嗬笑望著慧兒,又轉頭看看周全,不知該當如何。
“少爺,李壯士一路勞頓,怕是腹中早已饑了,待李壯士用過飯再與你相說可好。”周伯見狀,笑著對慧兒道。
慧兒此時也已起身,對周伯歉然一下,轉頭向李壯說道:“師伯,對不住,慧兒無禮了。”“周全,你領師伯一起去廳裏用飯,我去問問夜裏師伯宿處可布置妥當了。”說罷一溜煙跑了。
周伯見狀,笑望慧兒背影,歎道:“這孩子!”隨即起身送李壯出門隨周全去廳裏用飯。
慧兒去家人處得知李壯宿處已安排妥當,想去告知李壯,一想又覺不妥,,急於打聽邊關趣事兒,便在書房裏坐等李壯。進得書房,坐臥不定,東走西摸,不經意間摸著了那柄折扇,忽而想起薇兒來。心道:“我此一去,或是數月,薇兒妹妹處自該說與她知道。”一念至此,起身便往邵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