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這一天,皮安龍突然和氣起來,對曲藝說:“曲小姐,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疏通了大獄的小頭目,準你去探視鄒清明。再不見就見不著了啊。”
曲藝深戀鄒清明,聽說可以入獄探視,頓覺一絲溫馨,她有多少離情別愫要向鄒郎傾吐啊!
皮安龍謊稱,白天人多眼雜,夜靜人寂之時再去。到時候有人來叫你,別錯過了機會
孱弱之女哪知人世許多凶險,一心想見情郎,不辨南北東西。當曲藝感到離縣城越來越遠時,已經落入了李四之手。
原來皮安龍先前雇用過這李四,後來因為他酗酒傷人,惟恐官府追究,將他打發回鄉了。李四偶爾來城裏小坐,混一頓酒飯。
李四聽說這西蜀小妓有幾分姿色,心搖神動,將她弄了回來,趁著昏黑,將曲藝帶到幾十裏外的家裏,當晚就要拜堂成親。
這曲藝被皮安龍糟踏多日,又將她賣掉,正怒火填膺,寧死不從……李四便將她打昏,飽嚐了鮮味兒。
曲藝雖說接待過成百上千男人,可是不曾生育,身段窈窕,膚白似玉,有處女的風韻。
李四覺得將人打昏了狎玩,遠不如連說帶笑調情有味道,他威逼利誘,脅迫曲藝順從,可是曲藝性烈如火,寧死不嫁李四。
李四無可奈何,才將曲藝綁起來曬太陽喂蚊子,治治她的野性。當然做夢也沒想到會碰上個願意要曲藝的貨郎。
這貨郎走後,李四越合計越不對頭。這個家夥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李四挖空心思,冥想苦索,突然大叫一聲:不好!老子險些中了他的圈套。
第二天藍太康帶了兩個公差來捕李四。可是李四人去屋空,藍太康非常懊悔。
這李四比狐狸狡猾,比泥鰍難抓。
李四在皮老板那裏混過事由,仿佛見過衙門裏的公差,他認定那貨郎就是宋慈手下的衙役藍太康,那紮煞的絡腮胡子像張飛。
如果落進宋慈手心,李四可就徹底完了。舊帳新帳一塊算,腦袋非搬家不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讓你藍太康白搭工夫。
左鄰右舍誰也說不清李四是什麼時辰走的,到什麼地方去,把曲藝也帶走了。無論到哪裏,曲藝都是一株搖錢樹,他李四可吃軟飯。
藍太康在李家莊附近搜尋了一番,未見蛛絲馬跡,氣得七竅生煙。昨日真該李四七打翻,用繩子捆了押回來向宋大人交差。怪自己一時心軟,放虎歸山,養癰遺患,且連累了那可憐巴巴的小女子曲藝,她不定要吃多少苦頭,逃不出如來佛的手心。
宋慈已傳令各州縣堵截李四,一有消息便立馬來報。
鄒清明的案件一時擱淺,沒有多少進展。宋慈腦海裏縈繞著殺害戚蘇娟的殺豬刀。除了屠戶吳觥,鐵匠鋪裏也可以買到。
宋大人差人傳屠戶吳觥來堂訊問。
吳觥魂不附體,當堂跪倒。
“大膽吳觥,你可知罪?”
“小人不知何罪?願聞大人指教。”
“鄒清明歸來那晚,戚蘇娟可找過你?”
“沒有沒有。”吳觥連連擺手,惟恐殃及自身,“大人明鑒,真的沒有呀!”
“你可咬得準?帶證人淩婆子。”
淩婆子是街頭賣燒餅的小販,六十來歲,走街串巷,凡事瞞不過她的眼睛。淩婆子說,
有一天傍晚,親眼見戚蘇娟進了肉鋪子,半個多時辰才出來,到底幹了什麼事你吳觥心裏
明白……鄒清明歸來那天傍晚,戚蘇娟又去了吳宅,你倆嘀嘀咕咕……還聽你吳觥說,準去,包在我身上!
這個鬼婆子早就跟蹤盯梢了。吳觥汗水淋漓,支支吾吾。
宋慈見他不肯招認,怒吼道:“大刑伺候!大膽吳觥,還不從實招來!”
“我招,我招,別動大刑……”
早在十幾年前吳觥就認識戚蘇娟。
可惜眉清目秀的美人戚氏嫁了鄒清明,叫他很有些失望。鄒清明赴西蜀經商,實乃天賜機緣,吳觥打著戚氏的主意……直接跟有夫之婦打交道,必然引起非議。他得知戚蘇娟的哥哥戚東勝好吃懶做貪賭,便今天送戚東勝一隻豬頭,明天送他一副豬肝,日久天長就成了酒肉朋友。
吳觥隨便搭訕:“東勝,你妹夫走那麼遠,你妹妹日子咋過呢?這鄒清明也是……”
“咋過?湊合唄,青菜蘿卜油腥都沒有。”
“嗨,咋不早說?讓蘇娟來呀,指哪一塊割哪一塊,先賒著,等財神回來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