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謝玉清眼中閃過一線憂色。
在謝家,一個人行事說話太鋒利,未必是好事,即便她這個長房長女,也得小心翼翼的做人。
二房把人請回來,不過是緩兵之計。一旦那對母女沒了用處,隻怕下場比從前更慘。
三妹妹如果聰明點,就應該顧全大局,藏拙守愚,想辦法把府裏的長輩哄好,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大姐姐眼裏的憂色,謝玉淵看得很清楚,大姐姐在擔心什麼,她心裏也很明白。
人啊,千萬不要顧全大局,因為大局是顧全不了的。
如果退縮,討巧,賣乖有用的話,她也不會做了六年的吊死鬼。
謝玉淵心裏幽幽歎氣,化悲憤為食欲,不管暖閣裏氣氛如何詭異,她吃得津津有味,並且連添了兩碗飯。
謝太太見狀,臉上的諷笑之色漸起。
到底是鄉下來的人,沒見過世麵,瞧著就是一副窮酸相。
……
一頓飯吃完,時辰不早,眾人各自散去。
走出暖閣,邵姨娘亦步亦趨的緊跟在自家男人後麵。
謝二爺剛開始還擺了個爺的譜,步子邁得大步流星,走出一段路後,便慢了下來。
邵姨娘雙目微紅,輕輕柔柔的叫了一聲:“二爺!”
謝二爺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道:“回房再說。”
謝玉湄隱在暗處瞧見這一幕,不由連連冷笑。
不是正房又怎樣?
隻要父親心裏有娘,早晚一天他會把被搶走的東西,一樣樣還回來,且先讓你們得意些日子去。
她朝謝玉淵狠狠的看了一眼,甩了帕子扭身就走。
……
謝玉淵帶著李青兒緩緩走回青草堂,權當消食。
青兒這會已經被暖閣裏的刀光劍影所傷,整個人低垂著腦袋,走路都有氣無力。
哎啊媽啊!
大戶人家吵起架來,雖然比不上莊上人潑辣,但句句都戳人心窩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青兒,你記住了,大房的人可以親近,二房的人遠著些。”
“小姐,我記住了。”
“還有,這府裏人說的話,不要全信,遇事多問幾個為什麼?”
李青兒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謝玉淵見青草堂快到了,又低聲道:“去吧,去和守門的婆子聊幾句。”
“小姐,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謝玉淵回到房裏,先去給高氏請安。
高氏用了飯,已經背朝著床裏睡下,身體隱在錦被裏,莫名有種孤寂感。
謝玉淵在門口站了一會,心堵得像被塞了一團厚厚的棉花。
從前在孫家莊,娘吃完了飯,總要纏著爹去田梗上走一走,累了,便讓爹背她回來。
她在房裏老遠就能聽到娘的笑聲。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娘的瘋病一輩子都不用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醒而痛苦的活著。
……
謝玉淵回到自己的房裏,在丫鬟的侍候下剛洗漱完,李青兒便回來了。
她揮退了下人,低聲道:“怎麼樣?”
李青兒:“小姐,打聽到了,羅媽媽在花房做粗使婆子,負責園子裏的花花草草,等我把謝府走一遍不迷路了,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