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虛空,亂將至,奸臣掌朝綱,妖妃靡宮闈。”
沈寧安從未想到一句讖言,竟也能成了真,命運的淵藪終究是沒能放過她,以其無情的驅逐,推她走上了毀滅之路。
她臥在美人榻上,合上書帙,神思已然浮遊,南柯夢斷,徜徉幾回光景。
“若我當初聽了先生的話不來上京,是不是就不會這樣,至少她會很幸福,更不會死。縱使一世的生活無趣些,也總歸能安穩吧!”
滄海憶桑田,美景欲傾頹。世事如雲,鶴歸華表,當年那個意氣風華愛扮男裝的嬌女郎,已然隨時間的洗滌消失不見,轉而是華儀無雙卻又英姿勃發的王朝掌舵者。
初心已逝,衍韻一身風骨的傲,卻隨著無形的雙眸消散殆盡,早也尋不回初時的大誌。
猶記翰林掌院初,睥睨天下之態,巾幗英豪盡顯神姿,混在一室男兒為官作宰的大堂也絲毫不懼,想著憑一舉之力在男權的社會闖出一番天地。
“此女惜不為男兒身,若此必成大業。可才已露,若安分嫁一男子過活,誓不掀風鼓浪,倒也能安定今世。”
當算命先生的話落入沈寧安耳中時,她並不懂那些意思。年幼的她怎能想到男入朝綱,女為後宅。隻覺得一生之才學,若不能盡其用,豈不無趣。
因此她睜著水晶般的眼眸,扯著娘親的衣袖,天真之態與常時孩童無異:
“娘親,為什麼阿寧明明這麼聰明,卻偏偏不能讓人知道呢?還有我為什麼要嫁人呢?一個人不行麼?”
那個溫婉的婦人,風韻依舊長存的商女,也就是沈寧安的娘親望了下商販叫賣、行人無數的繁華街道,見是無人注意女兒的荒唐言論,便撫摸著她的發輕柔說道:
“寧兒乖,娘親不是教過你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所以你就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有才。
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寧兒現在還小,長大了便會明白的。”
“可是……”沈寧安又要接著反駁,卻被娘親的眼神嚇到了,那是她從來就沒有見過的。裏麵包含了什麼,她直到後來才明白,一個女人而已,又憑什麼?
沈家世係商賈之族,過著飲甘饜肥的生活。算不上鍾鳴鼎食之家,詩禮簪纓之族,其家主膝下唯有一女,因此疼寵甚加。
宅院深深,琉璃瓦瑩然生亮,一群侍婢擁簇下的嬌小姐,哪有許多世事煩惱。
當其年歲漸長,常以男裝示人,彼時不同,沈家的生意早已遍布多地,因此為了能多顧著些許,舉家遷往益州。
因著人生地不熟,沈寧安自此便是假充男兒教養。其父仿效杜麗娘之事,為其延聘教書先生,倒也能習書,每日不過是些《女誡》《女則》《女論語》之類,可是無趣。
便偷著日子,趁先生不在,看了不少時事奇談,古今曆史頗通,對時尚之學猶其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