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不忿因念親情,話已明天倫不永(2 / 2)

更不該為圖你的好,縱著你終日男裝示麵,因此存了希望,便以為我們是支持的。從前我們說話尚且言和意順,略無參商,必定是我疼你,你敬我的,如何今日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到一處?更多的是求全之毀,不虞之隙。且有父母在,不遠遊的說法,目今一旦舍我們離去,如何再尋相見之機,到底忍心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們自是為你計了,卻也沒深遠到這程度。你是有大誌的人,我們那樣的地方,恐難留住,隻怕日後都是要分道揚鑣的,再不相見了。”

沈秉文說完,隻滿眼悲淒的望著她,也自知如今說再多,也斷無回頭之力,偏隻是堵著一口濁氣,不吐不快。他背著手走來走去,一時拿去茶盞來喝,一會兒又走到窗邊瞧盡底下風光,後來又走到沈寧安麵前蹲下身來,將她扯起來,卻說:

“我自知你不是普通閨中女子,自也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既已然到了這般田地,也斷無回旋餘地。今日過後,為父便回了,你娘那處我自會好生勸誡,哄的也罷,騙的也成,總能穩住。

她是最疼你的人,如何不會傷心,但我與她相濡以沫半生,她自是舍不得離了我而去。最多便是哭一陣子,料也不會大礙,且家中素來有些生意,倒頗過得。你也不必憂心,隻管好自己才是正經。如今最大的期盼,便是你能平安。”

須臾便走開,又是背著手,眼中噙淚無語望上頭。沈寧安聽罷,隻如萬箭簇心,雖父親如今態度到底好轉,想必已將怒與心傷悉數掩蓋,不讓她察覺,可自己偏是最對他不起的人啊。

沈寧安聽罷這一席話,不自覺滾下淚來,隻不住喃喃自語:“是女兒對不住你們,從未有過一天的承歡膝下,還盡是找的氣受。父親臨到今日,還為我著想,可讓女兒無地自容啊。”

沈秉文背沈說道:“索性如今木已成舟,說再多也是於事無補,隻望你日後好自為之,女兒身的事隻要不外道,也能瞞的過去,總歸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隻是日後這天倫之樂,怕是無福消受了,你我父女情誼、家族長短也是見不得光了。”

忽然又四處踱步,竟想到從前的時日,他家的院子裏栽了一棵桃樹,每年三四月份時便芬芳滿地,沈寧安總愛掬一捧桃花送到他的書房,卻總不讓他瞧見。直至他後來躲著瞧了一會兒,才被捉了個正著,他便將沈寧安抱到自己身上,笑著問是為何,沈寧安那時天真的話語猶在他耳邊回蕩,她說:

“爹爹每日忙,都不能欣賞院子裏的景物,寧兒便想將花兒送給爹爹,這樣爹爹也可以看到了。”

如今憶起,卻是溫暖回味,隻那樣好的日子為何過得這樣快,不禁一陣落寞。緩一陣後,他又回過頭來,衝沈寧安笑道:

“我明日便回了,寧兒今日可否陪爹吃一次飯,也好讓我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