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前麵是十字路口,右轉往南是回城的路。

付明宇把車徑直向前開。唐曉亮瞧了一眼張一成。張一成看了一下時間,示意跟上他。馬上到中午點了,付明宇肯定是帶他們吃飯去。

車子過了一個橋,沿著河道,一直向北。

這條河叫日民河,由北向南流淌。水量完全看天,雨水多時,水量就大,雨水少時,水量就小。幹旱季節,河床裸露,風起沙揚。兩邊的村民,原來多以挖沙謀生。

路是新的,路標跟剛畫的一樣新,隻有兩車道。

張一成把車窗完全降下來。車的速度加快了流動,本來不大的風,側麵衝擊過來,衝刷著張一成的腦袋。張一成陷在座椅上,竭力把腦袋中的亂麻,丟到風裏。這風帶著它們,從另一側車窗奔湧而出,歡快地在麥苗上跳躍,終消失不見。

他們把車開進栗子園。栗子園深處有一家飯店。

又是栗子燉雞。張一成哭笑。

中國人對雞有特殊的情感。不是端到桌子上,就是扔到風塵裏。

張一成爸媽在時,每年,他回老家兩三趟。每次,都是這個付明宇拉到這裏來聚餐。2013年後,父母相繼去世。他便很少回來了。就如穀蘭詩所說,父母都不在了,回來還有什麼意義!

東武,他的故鄉,開始淡漠。隻偶爾,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比如,飲食、新聞、老鄉……但沒有一種方式,是張一成很喜歡的。

這周圍的土地都是沙地,隻適合栽種栗子樹。栗子樹,很粗,有幾百年了。夏天,碩大的葉子,遮住陽光。在樹下,幾個人圍坐石桌,吆三喝四,撕咬燉雞,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隻是,再有樂趣的事兒,不停重複,便是一種折磨。

人的骨子裏,喜新,好淫,愛賭。當這些欲望不能扼製時,就衝動而演化成暴力。無論男女,概莫能外。張一成經手的案子,追溯源起,大多是這種類型。這一次,會是個例外嗎?他甚至隱隱期望,能遇到一次高手。畢竟,喜新是人的天性。他,張一成,也不能免俗。

桌子已經擺好,幾個中年男女已經圍坐一起,高聲談論著什麼。

還未到夏天,葉子正在極力生長,陽光從縫隙中大片鋪下來,給他們披上斑駁的光影。唐曉亮第一來,感覺別有韻味。

都是老同學,也沒有什麼客氣的。張一成一一打過招呼,坐下來。這酒桌上的戰爭就開始了。

在H省,隻要坐到酒桌上,親父子也不能隨便亂來,必須按規矩一一進行。直到最後,大家都醉馬刀槍,兩眼朦朧。什麼恩仇,什麼美醜,都化在一杯酒裏,都融在雞毛蒜皮的八卦裏。

果然,張一成對麵的馬曉倩拍拍桌子,率先拉開了八卦的序幕。她,曾是班花,後來嫁得不如意,經常在各種聚會中,尋找昔日焦點的感覺。

她兩腮發紅,依稀能瞧出當年的一點兒影子。

“哎,哎,各位,我說個事兒。”她搖著雙手,止住大家的交頭接耳。

大家停下來,把目光看向她。馬曉倩內心升騰起莫大的滿足。甭管再過多少年,老娘還是那個老娘。她心裏這樣想。

“我剛畢業那會兒,借調到組織部,正趕上組織部重新整理檔案。全縣的幹部檔案,我可都看過了。”她得意地說。

付明宇哼了一聲,“檔案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個人簡曆嘛?”

“開始,我也這樣以為,很枯燥,沒意思。但後來,我看到了老錢的檔案。”

“老錢,哪個老錢?”

“還有哪個,咱們的老校長。”

“錢校長?”

馬曉倩點點頭,“你們都喝一個,我告訴你們點兒特別的。絕對新鮮熱辣。”

她身旁的金誌前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喝多了。”

馬曉倩推開他的手,“金誌前,兩個人知道的就不是秘密。你懂嗎?這有什麼呀?”

大家看看金誌前,又看看馬曉倩,紛紛起哄,“老金,你小子已經知道了?藏肚子裏下小崽啊。曉倩,不用理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