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45年以後,盟長處理事務的權力加重,一般旗務無需報定邊左副將軍,隻需要向理藩院彙報即可,定邊左副將軍隻是個監督者的角色。
然而額依多布多爾濟對範統提出,他父親不止想繼續保留和碩親王的稱號和待遇,還想更進一步恢複汗權--也就是將部民從盟旗的編製中撤出來。
您說您這不是開玩笑麼,真把北海鎮當傻子了?
範統在恰克圖呆了這幾年下來,通過拉攏買賣城的晉商團體,對外蒙各部的情況已經有了全麵的了解。他知道車登多爾濟父子是想恢複過去那種一部之汗的超然地位,果斷予以拒絕。
事實上在外蒙的治理問題上,滿清除了在“按箭丁人數強製攤派”這件事上搞的民不聊生外,其他的措施都是嚴密而行之有效的。
範統告訴額依多布多爾濟,北海軍進入喀爾喀蒙古後,歲進“九白之貢”會免除,同時將會取消滿清時代對外蒙各部強加的差役製度,免除各部因箭丁折銀所產生的欠債。另外,盟旗製度肯定會保留,不過要有所改變。
額依多布多爾濟對“九白之貢”倒不是很在乎,能免掉差役才真是去掉了一塊心病。他高興之餘又問道:“敢問盟旗怎麼改?”
“在盟一級設立行政公署,主官叫專員。旗一級設縣政府,劄薩克取消,改為縣長。”
“啥?!”額依多布多爾濟聽完臉色一變,差點蹦起來,追問道:“敢問那些台吉貝勒怎麼辦?”
範統笑嗬嗬到:“以後各旗的台吉們想進入縣政府,必須要去北海鎮進修一年,熟悉管理體製和手段。縣長三年一輪換,公開選拔,世襲罔替沒有了,終生任職也會取消。”
“你和你阿瑪主動來聯係我們,這份誠意和態度值得肯定。按照趙新,哦不,趙王的意思,可以給他留一個漠北省高官的位子,協助高官管理喀爾喀事務。考慮到你阿瑪年事已高,你要是想接替的話,得去北海鎮進修兩年。”
“進修?這是什麼意思?就跟去北京城見乾隆爺一樣?”
“不,讀書。北海鎮的製度和施政手段跟滿清完全不同,當管理者就必須要先學習。”
額依多布多爾濟聽完臉都黑成鍋底了,心說爺都三十好幾了還要啃書本,有那工夫喝酒吃肉不好?
他雖然不明白“高官”是個什麼官職,可上麵還有個“高官”卻是聽明白了的。別說了,肯定就是一擺設。這讓他原本火熱的心思一下就變得拔涼拔涼的,心說這還不如繼續給乾隆爺磕頭呢!
就北海鎮這條件,別說自己父子不可能答應,各旗的台吉們打死都不會同意。劄薩克不能當了,多出個勞什子的“縣政府”來,別說了,北海鎮這是要把旗務都攬在手裏。
最關鍵的是“世襲罔替”的尊榮和體麵都沒了,這讓大家以後還怎麼繼續當人上人?這不是改製,這是要挖王公貴族們的根!
到了這會兒,額依多布多爾濟已經沒心思再談了。不過告辭前,他又請範統批了條子,跑到北海商社進了不少的卷煙和高度酒。在他看來,北海軍雖然不是東西,可他們賣的東西倒是真不錯。
......
“沒了差役,免了那幾萬兩銀子的欠債那都是新朝應有之義。可他們還要在盟旗上設衙門直接插手旗務,簡直欺人太甚!”
幾天後,老奸巨猾的車登多爾濟在聽著兒子的抱怨,久久沒說話。他知道自己的盤算落空了,大清的皇帝隻是奪了他的權,而北海鎮則是要挖他的根。
什麼高官,騙鬼呢!沒了世襲罔替的高高在上,以後黃金家族連草原上的土坷垃都不如。
兩天之後,深思熟慮的車登多爾濟上門拜訪了庫倫辦事大臣鬆筠。他向鬆筠提出,希望盡快聯名奏請朝廷,準許喀爾喀四部會盟,意在共同協商,如何應對虎視眈眈的北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