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華工一梗脖子,不服氣的道:“我是怕兄弟們被人騙了,不放心跟過來看看。”
“唉,別說五塊銀元,能給一塊我就知足。”
江阿生回身看了一下趴在馬背上的同伴,安慰道:“保林,就快到了,你再忍忍。”
說罷,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兩指多寬,用花裏胡哨的紙包裹的東西。在那個外號叫做“大馬熊”的華工和周邊其他人的注視下,隻見江阿生小心揭開外麵的紙,又剝開一張類似錫箔的包裝,露出了裏麵那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什麼?”
江阿生沒理問話的人,他掰了一塊,然後放進了已經臉色煞白的鍾保林的嘴裏。鍾保林迷迷糊糊的抿了一口,感到嘴裏那東西有一股說不出的甜膩,卻實在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
“這叫巧克力,可甜了!”江阿生將東西收進懷裏,這才對其他人解釋。這東西是臨行前王遠方給他的,說可以頂餓,江阿生就咬了一小口,便知道這是好東西。
大馬熊的喉頭湧過一股口水,忍不住道:“我不信,黑乎乎的能有甘蔗甜?給我賞一口才知道。”
那位叫黎叔的華工訓斥道:“大馬熊你個衰仔,二十好幾的人了,有點出息好不好?跟病人搶吃的。”
大馬熊臉一紅,訕訕道:“嚐嚐嘛......”
在後來的日子裏,當外號叫做“大馬熊”的蕭熊觀也加入了北海軍後,他每個月都能領到幾塊這種東西,那時他才知道這東西叫“奶油巧克力”。
一群衣衫襤褸的華工腳步飛快,邊走邊嘰嘰喳喳的絮叨,既有憧憬又有擔心,很快便到了丁家堡的南牆外。當眾人離著城堡外牆還有百十步的距離時,一個個又變得畏手畏腳起來。這裏是荷蘭兵的地盤,以前就算離的近些,都會被牆頭上的兵嗬斥驅趕。
江阿生讓眾人在南牆外等著,自己則牽著馬帶著生病的鍾保林從西門進了城堡找王遠方稟報。索倫營的士兵都不會說閩南話,聽著更是如同天書,能跟江阿生正常交流的隻有王遠方一人。
王遠方先讓醫護兵給那名叫鍾保林的華工治病,又問了江阿生帶來的華工人數,這才吩咐手下拿過來一個裝了幾十塊銀元的布袋子,對江阿生道:“每人先給一塊,等活幹完,再給剩下的,你的那份也是最後一起給。”
倒不是他想拿捏江阿生,而是出發時就帶了一百塊銀元,其餘的隻能回雷神號上拿。雖說打下丁克蘭城堡後也有一些繳獲,問題是荷蘭人發行的荷蘭盾銀幣跟北海銀元的幣值完全不一樣,混雜在一起給出去肯定會有麻煩。
等江阿生忙不迭的謝了,王遠方這才跟他交待了要幹什麼。原來是要在南牆外的空地上挖兩個十米長、兩米寬、兩米深的大坑,埋屍體。
城堡外的華工們拿到錢後都很高興,原來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很快就在江阿生的吩咐下忙碌了起來。
清晨五點五十分的時候,正在進入備戰狀態的雷神號上忙碌異常,起錨時船頭卷揚機的轟鳴打破了海麵上的平靜,甲板上的兩門大炮的炮口迅速揚起,船舷兩側的幾挺重機槍位附近也堆滿了用作掩體的雙層沙包。
六點一到,駕駛艙裏的鄧飛通過廣播下達了炮擊命令。122毫米榴彈炮的炮身剛要向後重重一頓,隨即便被兩條手指粗的鋼纜死死的拽住。幾乎就在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的同時,兩道爆炸的火光便在吉利翁河東岸的城堡內騰起。
北海軍隊對巴達維亞的攻擊開始了。
江阿生帶來的那些華工聽到炮聲時一個個都嚇傻了,他們扔掉工具,撒腿就向往回跑,可當兩名北海軍舉槍衝天打了一梭子後,近在咫尺的槍聲又把這些家夥嚇跪了。
江阿生心一橫,走到同伴跟前,扯著嗓門道:“諸位兄弟!給咱們發錢的是北海鎮的好漢!海上那條開炮的大船就是他們的!實不相瞞,丁家堡內的荷蘭人已經被他們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