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收銀員打包著書籍,聽到這樣奇怪的對話,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麵前這兩人一眼。

沈嘉晨眼波微動,很快收回了落在慕慎容身上的視線。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慕慎容顯然也沒有期待她的回答,雙手插進褲兜,很快也移開了視線。

回去的路上,慕慎容在一個超市門口停了車,隨後走進去拎了兩瓶紅酒出來。

一般一個人突然想要喝酒,要麼是因為心情愉悅,要麼是因為相反的原因,而眼下慕慎容的情況,顯然不屬於前者。

然而他沒有說什麼,沈嘉晨也沒有說什麼。

回到酒店停車場,沈嘉晨推門下車,正準備走進大堂的時候,慕慎容忽然從另一邊走上前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體微微一僵,轉過頭看他。

慕慎容目光卻是直視前方的,聲音低沉清淡:“他們還沒有走,我看見一個人還跟著我們。”

沈嘉晨微一遲疑,慕慎容已經拉著她走向了大堂。

於是上了樓,仍舊是一起回了她的房間。

晚餐照舊是送到房間,沈嘉晨照舊吃得很少,倒是慕慎容一個人坐在沙發裏,就著晚餐喝著紅酒,看著電視機裏直播的球賽,始終安靜沉默。

沈嘉晨坐在旁邊,趁著有網絡用手機處理了不少事情,又翻書看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向慕慎容,開口道:“我想休息了,你自便吧。”

慕慎容看她一眼,隻回答了一個字:“好。”

沈嘉晨見狀便走進了衛生間,原本以為慕慎容應該會自覺離開,沒想到等她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慕慎容卻依然還坐在沙發裏。

沈嘉晨本以為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可是慕慎容坐在那裏,她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趕他走。況且外麵跟著他們的人也不知道還在不在,萬一還在,看見他從她房間裏走進另一個房間,恐怕又會生疑,多生事端。

想到這裏,沈嘉晨沒有再多說什麼,走到另一邊的床畔,掀開被子躺了下來。

幾乎是在她躺下來的時候,電視機的音量被調得幾乎聽不見了。

沈嘉晨背對著慕慎容躺在那裏,雙眸緊閉一動不動,腦子意識卻依舊格外清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到沙發那裏傳來動靜,是慕慎容從沙發裏起身了。

隨後,她聽見他走向衛生間的聲音。

他好像在衛生間裏待了很久,期間沈嘉晨忍不住變換了一下姿勢,直到衛生間的門又打開,她才又恢複了背對的姿勢。

可是下一刻,身邊的床褥卻忽然猛地往下陷了陷……

沈嘉晨身子一僵。

這是……慕慎容上了床?

她腦子裏頃刻間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麵,卻仍是僵硬著一動不動。

隨後,她感覺到慕慎容似乎朝她這邊挪了挪——她聽見他的呼吸,聞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微薄酒氣,甚至隱隱能察覺到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度。

仿佛,近在咫尺。

沈嘉晨放在被窩中的手忍不住緩緩握了起來。

然而這樣之後,再無動靜。

沈嘉晨幾乎要以為慕慎容已經安然躺下了,可是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對——仿佛有一種感覺,他就在她身旁,一直撐著身體看著她,一動不動。

這樣的感覺讓她感到不安,也是她始終不願意睜開眼睛的原因。

屋子裏安靜到了極致,她仿佛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突然之間,她感覺到身後有動靜傳來,還沒回過神,已經有一雙溫軟的唇印在了她的臉頰。

沈嘉晨猛地睜開了眼睛,然而那吻卻仿佛隻是那麼一瞬間的時候,隨後,她聽到慕慎容跌落回床上的聲音。

再然後,房間裏又一次恢複了安靜。

不多時,身後傳來慕慎容平穩的呼吸聲,仿佛已經睡著了。

而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張開自己緊握成拳的手掌,掌心之內,已經是一片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媽的媽的翌日清晨,慕慎容從床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沈嘉晨的身影。

他睜開眼睛,盯著旁邊那個略有凹陷的枕頭看了許久。

其實她什麼時候起床出去的,他知道;她昨天晚上徹夜未眠,他也知道……

她明明心有波瀾,表麵上卻永遠如同一潭死水。

沈嘉晨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慕慎容已經起床,她看著站在床邊係襯衣扣子的他,說了一句:“我剛剛下樓去吃過早餐了,等你吃過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裏?”

“不用了。”慕慎容穿好襯衣,戴上自己的腕表,語氣冷淡地開了口,“現在就可以走了。”

沈嘉晨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隻回答:“好。”

兩個人都沒什麼東西,也不需要收拾什麼,很快就整理好下了樓,退房之後拿了車,便直接往來時的方向而去了。

一路上慕慎容都沒有說話,沈嘉晨原本對這樣的情形極其習慣,可是身處這小小的車廂之中,還是難免覺得壓抑。

偶爾她會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景色深的時候,可以看到慕慎容的影子。

他臉部線條僵硬,薄唇緊抿,麵容冷峻,渾身上下仿佛寫滿了四個字——生熟勿近。

沈嘉晨是見識過這樣的起床氣的,可是慕慎容這個樣子,卻又不像是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