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染回到西靜宮的暖閣,抱起艾喲喲,一路朝山頂最高處的溫泉走。
月光傾瀉在山間的鵝卵小路,猶如灑了一地水銀,其實這一段路並不長,走起來卻格外漫長。
遠遠瞧見玄冥軒提了一盞琉璃燈在門口候著,手中一點橙黃的光,照亮一個小小的圓,恍惚脆弱的光線再也不能延得更遠。
玄冥軒瞧見他懷中的女人,不由心痛地別過頭,炎熱的仲夏夜,那個女人被厚實的兩層狐裘包裹,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眉毛、睫毛全結了一層冰霜。月色照在臉上,竟白得不帶一絲人色。
連他的心要被撕裂似地,可想而知北辰染心裏該有多痛。他再多說也無意,行了個禮,道:“浴池裏已入了藥材和花瓣。”
北辰染無力開口,擺擺手讓玄冥軒退了去。他將裹著艾喲喲的兩層狐裘脫下,讓她隻著了單薄的褻衣半個身子沒入溫泉水。
他衣袍濕了半截,靜靜地站在水中,或許是在猶豫,畢竟這毀滅性的一步一旦走出去,接踵而來可能是法力盡失,還要麵對鳳靳羽瘋狂的報複,國破家亡,為了一個女人,值不值?
他也不知道值不值,要有多麼殘忍的心,才能逼迫自己去麵對,去接受殘酷,要做多麼艱難的努力,才能讓自己在痛苦中掙紮,又要故作不知,不失態、不瘋狂、不犯錯?
累,太累,連心髒都無力跳動了。
他不願再想了,他隻知道她說過他是她的人,她也是他的人,他們會保護彼此一輩子。她若死了,他也不能獨活。
風過竹林,發出的嘩嘩聲響,恍惚間,他竟覺得自己正抱著她在驚濤駭浪的海麵漂浮,彼此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卻漂泊著找不到停靠。
北辰染矗立良久,望了一眼水中的女子,終於緩緩褪下衣袍,小雪,我要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了,你要恨我,就用力恨吧。
此時泉水中的熱氣熏著花瓣和藥材,藥效起了作用,艾喲喲從昏迷中醒來,她眼睛看不到,隻感覺自己身子浸沒在水中,那好像是一個半圓形的長凹槽,宛若浴桶的設計,胳膊可以搭在兩邊,即便睡著了也不至於滑落。
而她的姿勢正是胳膊被綁住懸在兩側,耳畔似乎有水流的波動,有人過來了,是北辰染嗎?
她似乎嗅到了曖昧的危險氣息,第一反應便是逃跑,可下身也動不了。情急之下,不禁大罵:“你這個卑鄙小人,綁住我還封我的穴道!你乘人之危,算什麼好人!”
北辰染收斂情緒,換上壞人該有的聲音,讓她聽不出破綻:“我本來就是個壞人啊!哈哈。穴道和繩子我會解,不然你我也不方便,但不是現在。”
不方便?“你,你要做什麼?”
“不要告訴我你忘了賭約,我已經給了你兩次機會,可惜你都沒把握住。你已經輸了,自然要履行承諾。”他整個身子傾軋過去,手指執起她的下顎,“怎麼,你想毀約?”
“你……你混蛋,那些刺客是你派來的吧?你故意利用耀兒牽製我的行動!這不公平!我根本還沒來得及出手!”
小雪啊小雪,你可知那刺客就是你最想見的那個男人,好在你眼盲,若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你該會有多傷心?罷了,就算我把這黑鍋背到底,也斷不會讓你有機會知道真相。
北辰染笑得苦澀,努力讓語調瞧不出情緒波動:“你隻救了耀兒嗎?那是誰替我擋下暗器,救我性命?”
“我……”她確實頭腦發昏救了他,“我那是不想讓你死在別人手裏,我要親手殺……”
剩下的話已被他的雙唇堵在口中,他的吻深刻而激烈,舌尖在她口腔中攪起熱潮,吸吮住她的舌尖,她想反抗狠狠咬斷他的舌頭,卻被他捏住下巴,不但使不上一絲力氣,還讓他有機可乘,肆虐得更鬥誌高昂,直到那蒼白的唇被吻出血色,他才曖昧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紅腫的唇,暫時離開。
她被吻得呼吸急促,還未開口,他便發問:“那個家夥到底有什麼好,讓你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