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傍晚色墨黑,沿海街道路燈昏黃。
顧關山拉著丁芳芳走在路上,冰涼的秋風吹過,路邊的店亮著星星般的燈。
這是個安靜而又詩意的城市,海岸線上散落著燈火,猶如上落下來的繁星。
顧關山手被海風吹的冰涼,和丁芳芳挽著手。
丁芳芳在令人尷尬的沉默中拉長了聲音:“你打算給沈澤買些什麼?”
“不過吧顧關山,真的,你給他買禮物不合適。”
丁芳芳:“你送給他,他會怎麼想?”
顧關山:“我隻是想給他買點東西,又不一定要告訴他這是我買的。”
丁芳芳挫敗道:“……我可以是真的不懂你們麻花係少女的心情了,喜歡就在一起啊!整搞得這麼糾結……”
顧關山沒話,隻了句:“——我打算給他買條圍巾,畢竟冬了。”
丁芳芳:“……”
丁芳芳忍吐槽,忍得十分辛苦……
她們兩人走過一家店時,丁芳芳突然不經意地問:“關山,未來有什麼打算?”
“——我總覺得這個問題你問過一次了。”
顧關山笑了笑,在夜風中輕聲:“我打算偷偷畫畫啊。”
“不是,”丁芳芳揮了揮手道:“我是以後的打算,想去哪裏上大學,想在哪裏工作。”
顧關山笑了起來:“——當然是離我家越遠越好了。”
“我肯定是要出省的……”顧關山喃喃道:“我一開始想去北京,但現在更想去上海了,那裏自由得多,也包容,有更多的機會……學校的話——其實我以前想上的是清華美院,但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大概隻能走文化課這一條路了。”
丁芳芳:“——我真的看不懂你爸媽。”
顧關山悵然道:“不需要看懂他們。”
“顧關山,”丁芳芳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明白你拒絕沈澤的另一個原因了。”
顧關山:“嗯?”
“——他太幼稚了。”
丁芳芳:“顧關山,你是個成熟的人,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知道你為了你要的未來該付出什麼,沈澤他卻不知道。”
顧關山也笑了起來,溫和道:“是呀,他和我不是一路人,芳芳。”
顧關山笑起來非常好看,心裏敞亮,像是已經知道了很久:
“我賭五毛錢,沈澤是以後奔著出國這條路去的。”
顧關山帶著丁芳芳走進了一家店裏,一邊輕聲:“他的路非常好走,一條康莊大道。
沈澤和我不一樣,所以他有當個混蛋的資本,而我沒有。”
顧關山平靜地敘述道:“所以他可以上課不聽講,可以翹課去打籃球,而我不行。”
“我覺得,就算我們談了戀愛——”顧關山摸著圍巾,理智地:“——也遲早會分手。”
織物店裏掛著土耳其琉璃燈,絢爛燈罩中光芒璀璨,有種溫暖而絢爛之感。
顧關山摸了摸架上的紅圍巾,若有所思地問道:“你這個會不會有點太娘?”
丁芳芳看了片刻,誠實地:“高中男生用大紅色容易被嘲笑,好看是挺好看的,但不適合。”
“這個又太成熟了。”
顧關山又摸了摸一條深茶色的,:“——感覺要三十歲往上的男人戴才行。”
丁芳芳點了點頭。
顧關山問:“這個禮物是不是有點曖昧?”
她從店裏挑了一條淺灰的條紋羊毛圍巾。
店員招呼她們:“姑娘,如果是送男朋友,那挺好的。”
“不是男朋友。”
顧關山淺淺笑道:“算是喜歡的男孩子——十七八歲的樣子,這個顏色合適嗎?”
店員笑道:“合適,這個男孩子圍上可帥啦姑娘!作為禮物又貼心,又有點恰到好處的溫柔,送喜歡的男孩子這東西絕對沒錯!你買我就幫你包上……”
顧關山溫和一笑道:“那就它吧。”
顧關山買東西非常利索,交錢就交錢,丁芳芳肉痛地看了看她付的錢道:“……你最近是漲了零花錢嗎,這麼舍得?”
顧關山點了點頭,平淡道:“漲了點,大概是我爸媽他們覺得那晚上太過分了,有點良心發現吧。”
“我最近……”顧關山疲憊地:“我最近,芳芳,真的是……太累了。”
——
顧關山一個人抱著買的圍巾下了車。
圍巾被裝在一個簡約大方的禮品盒裏,她抱著那盒子,背著巨大的書包,從公交車上跳了下來。
顧關山家所處的位置近文化街,所謂的文化街——晚上總比白安靜不少。
此時海風吹拂,邊一輪月圓,落盡了葉子的爬山虎與月季花枝在風中顫抖。
街頭藝術家在路邊彈著吉他唱民謠,中年男人的聲音沙啞綿長,在北方秋日的海風裏被吹得幾不可聞。
顧關山手指凍得冰涼,她在那條老街前站了片刻,吉他聲似有若無地傳過來,男人的歌聲沙啞得像是船夫號子,卻又有種無可奈何的滄桑的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