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3 / 3)

“她畫的?”

沈建軍吃驚地問。

沈澤不無驕傲地點了點頭。

沈建軍沉默了很久,由衷道:“——她是真的,前途無量。”

“而且你得對。”

沈建軍沉默了一下,在黑暗裏:“這是咱家的教育,唯一沒有出偏差的一次。”

——

整個世界銀裝素裹,路上的雪化了一半,又被凍了個結實。

沈澤踏了雙籃球鞋,套著自己的羽絨服,穿著牛仔褲和絨線帽,推門走進了他家旁邊的星巴克。

星巴克裏暖氣氤氳,一股阿拉比卡咖啡豆的香味撲麵而來,沈澤去點了一杯美式,在窗邊落座,等待另一方他正在等待的人的到來。

——昨晚他的父親了很多,沈澤明白那些話聽上去並不好聽,卻是真的。

他能做的隻有保護,以自己的讓步和底線為顧關山鋪平道路,卻無法讓她擺脫原生的家庭。

沈澤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幼稚和無力,卻又無可奈何,他握著拳頭,然後他看見了顧遠川推門走了進來。

沈澤重新打量了一下顧遠川。

顧遠川作為中年人其實是長得十分俊秀的,有種文質彬彬的模樣,沈澤想起以前做課外文言文閱讀時讀過的一句話:‘含氣飲露,則其清也’。

他點了杯紅茶拿鐵,端著來了沈澤的對麵。

沈澤麵對上他時總覺得很是出戲,因為顧遠川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我是顧關山的父親’——無論是從氣質還是外表上,他們的血緣紐帶都是如此的明顯以致密不可分。

另一方麵他又清晰地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這世上,傷害他的關山最深的人。

他冰冷、扭曲又喜怒不定,控製欲極強,將金錢看得極重,又極為暴虐。

“你來了?”

顧遠川沒甚情緒地問:“你想和我談什麼,腹稿打好了麼?”

沈澤忍了忍,道:“請坐。”

顧遠川落了座,閑適地望著沈澤。

沈澤低聲下氣地叫了一聲:“顧叔。”

“別叫我顧叔。”

顧遠川帶著絲嘲諷道:“不是要證明我是傻逼嗎?”

沈澤:“……我是想和您談談,關山去學美術的事情。”

出乎沈澤意料的是,顧遠川:“你看。”

沈澤本以為他會神色不虞,或者幹脆直接發難,指不定還會掀了桌子就走——他做了準備應對所有可能的反應,卻沒想到顧遠川如此順從。

沈澤抬起頭,望著顧遠川道:“我從來沒見過她那樣有才的人。”

“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這麼講,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我也沒見過她那樣優秀的人。”

沈澤:“她會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學習也好,畫畫也好……你什麼時候抽空看過她畫的東西嗎?

我是個外行,可連我都能看出她的靈氣。”

沈澤拿出自己的iPad,將顧關山完成的彩色漫畫遞給他看。

“很多大學畢業的人,都未必能畫成這樣子。”

沈澤艱難地,“這是因為她喜歡,所以才願意做。

如果你看過她畫畫的模樣……”

連你也會被觸動。

她就是那樣好,沈澤想。

顧遠川頓了頓,問:“你準備的就是這些情懷票?”

“你知道我為什麼阻止她學美術麼?”

顧遠川嘲弄道:“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沒有意義,情懷啊,夢想啊,愛啊,什麼什麼的。

誰都會。

可到了該付錢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用愛可吃不了飯。”

顧遠川又冰冷道:“——但是我很討厭浪費時間。”

沈澤微一頓,抬起頭看向顧遠川。

顧遠川盯著沈澤。

“——結論,我們已經有了。”

用自己為顧關山鋪平道路——他想。

麵子又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