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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星巴克裏,咖啡被磨碎,熬煮的香味散開,有女孩點了杯焦糖瑪奇朵,店裏彌散著一股甜味。

沈澤抬起頭,望著顧遠川。

其實這件事他並非沒有預料到,顧遠川和一個十八歲的男孩談判的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他本身,在他的家庭裏就象征著難以動搖的強權,而那樣的人為什麼會和沈澤平等地談判?

談判從來都是基於一定平等的基礎上的。

而顧遠川眼裏,沈澤和他並不平等。

顧遠川道:“我就告訴你了吧,讓她去學美術,不是不行。”

沈澤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顧遠川。

顧遠川麵上冰冷,淡漠道:“強扭的瓜不甜,你的那幾句話我聽了,想了一下,覺得是這個道理。”

“她畢竟是我的種。”

顧遠川重複道:“我們這一支姓顧的都固執,一旦認定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可能真的會大學畢業後連工作都不找,就削尖了腦袋想去搞什麼——”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冰涼的iPad屏幕,嫌棄道:“——搞這些幺蛾子。”

“所以我想明白了,”顧遠川,“讓她趁著還,去試試,她早晚會知道不行。”

沈澤忍不住了,他難以理解地問:“——你怎麼知道會不行?”

顧遠川隔著鏡片,冰冷地望著他,他臉上連皺紋都是一個油鹽不進的模樣。

顧遠川:“我為什麼知道不行?”

“這條道路上——”顧遠川又以手指敲了敲屏幕上色彩斑斕的畫兒:“——一年走過來的,有幾十萬人,但是隻有幾百人能在裏麵真的靠畫筆混到一口飯吃,其他人……”

“……學美術老師,中學美術老師,高中美術老師。”

他冰冷道:“課外班美術老師,沈澤,你抽空去附近大學裏的自習室看看。

那些人裏有多少人能養得活自己?

數數他們桌子上有多少本國家公務員申論備考,數數他們有多少人得靠他們爸媽托關係往國企裏麵塞,然後拿著一個月堪堪能交上一丁點個稅的工資庸庸碌碌還房貸?

——那還是好就業的專業的學生呢。”

沈澤刹那啞口無言,卻又執著道:“但是你的女兒是不一樣的。”

“她憑什麼不一樣?”

顧遠川問:“我不讓她學,不是心疼錢。”

顧遠川:“沈澤,我猜你經曆過的最大的挫折,應該也就是表白被我女兒拒絕。”

沈澤臉刹那漲的通紅,尷尬道:“我——我——是、是吧。”

他仍是冰冷地道:“——可是這世上比這痛苦的多了去了。”

“我想著,她畢竟還。”

顧遠川:“今年十六,大學畢業也就二十一,聰明也是有的,到時候轉專業考研也不遲。

那就讓她花五年時間試一試。

反正都要試錯,越的年紀試完,越好。”

沈澤:“可是——”

可是——你們為什麼沒人能看到她的優秀?

你們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她終將庸碌無為?

她是那樣優秀的一個人。

可是沈澤沒有下去,他知道這是個沒有必要爭論的話題,他將後半段話咽了回去,知道歲月終將告訴這個中年人——他是錯的。

“但是,”顧遠川推了推他的眼鏡:“——我願意支付學美術這一個試錯的代價,不代表我願意支付另一個。”

沈澤望著他。

顧遠川冷冷地看著沈澤:“——離顧關山遠一點。”

沈澤震驚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