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王子
顧關山把學士帽試探性地放在了頭頂,問凱瑟琳:“我這就是……畢業了?”
凱瑟琳同樣拿著學士帽,困惑地道:“……應該算、算是吧。
今年我們的畢業生感言我本來以為要找你的……”
顧關山笑道:“不行,我不夠社交。”
凱瑟琳想了想平時顧關山廢寢忘食的模樣,心有餘悸道:“……也是。”
顧關山將學士服脫了下來,隨口道:“前段時間忙畢業展忙死我了,連手機寵物都沒時間養,最近他怨氣非常重。”
凱瑟琳笑了起來:“你男朋友最近怎麼樣?”
芝加哥的六月,陽光猶如爍金般灑了下來,顧關山將學士服脫了下來,輕鬆道:“他?
最近尾巴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翹,每句話都在找揍不過我快回國啦。”
“你們竟然也堅持了四年……”凱瑟琳感慨道:“你還是新生的時候,我以為你們那個學期就會分手,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就堅持下來了。”
顧關山:“這倒不重要,我其實對他一直挺放心的。”
凱瑟琳:“……?”
凱瑟琳狐疑地眯起眼睛:“嗯?”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凱瑟琳:“你到底是基於什麼,而對他感到放心的?”
顧關山:“……”
顧關山心想沈澤這種性生活方式擱在誰男朋友身上,誰都對自己男朋友放心——
但是她麵上憨厚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出去是真的丟臉,未知是美好的。
伊利諾伊藝術學院的風格非常自由,顧關山在這裏摸爬滾打了四年,和國內的風格不同的是——他們學校幾乎不強調基本功的重要性,老師特別喜歡讓學生自由發展,如果想去問老師問題的話他們會欣然解答,列出一大堆參考來,但很少會直接給你指出問題。
——因為藝術應該是包容一切的,他們。
顧關山對這種態度有點摸不著頭腦,她一開始的時候被弄得非常窩火,但是時間長了卻發現這樣的態度確實可以培養出全新的、自由的人,和自由的藝術。
四年下來,顧關山與其是被這個學校培養,不如是在這個學校成長。
她在這裏,和別人一起摸索著,學院提供的是從來都是平台而非階梯。
——因為藝術是無法被他人引領,被指導的。
藝術本質上是以你覺得‘美’的東西為養分,在自己的人格上開出的花朵。
曼斯菲爾德教授終於決定放棄光頭,留一個具有藝術氣息的丸子頭,顧關山能清晰可見他光亮的頭皮,中年脫發危機。
曼斯菲爾德教授走過來,對顧關山笑道:“顧姐,畢業打算做什麼?
簽了工作嗎?”
顧關山溫和道:“不,不打算了。”
“那是打算繼續深造嗎?”
曼斯菲爾德教授溫和地問。
顧關山搖了搖頭,笑道:“不,在這裏的四年,我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
顧關山的確學到了很多,從基本功,到思想和眼界的開拓,再到文化的浸潤,這學校都為學生們提供了最開闊的平台。
曼斯菲爾德教授不讚同地道:“可是,顧姐,學無止境。”
“——我明白。”
顧關山柔和地:“我是認為我無論去哪所學校繼續深造,他們都無法給我提供充足的資源了。”
她望向晴空白雲,望向修剪整齊的草坪,湖畔白鳥騰空飛起。
“……所以,”顧關山低聲道:“我想去這個世界上,走一走。”
“我熱愛繪畫,而且每一都會對它的依戀更深,”顧關山溫和地道。
“——我熱愛上帝的每一樣造物,和古往今來每一片人類文明的碎片,我熱愛每一種美帶來的觸動,和與之而來的沉澱。”
“我想走走停停,”她對曼斯菲爾德教授,那個將她挖出來的老評委道,“——我想學無止境。”
——
沈澤老早以前就問過了顧關山畢業之後想做什麼。
她那時候就是這樣回答的,沈澤強烈譴責了顧關山這個人‘竟然一點和老子有關的東西都沒有’之後,卻詳細地詢問了近兩年想去哪裏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