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澤又莫名地覺得,這樣的顧關山,也非常可愛。
這些樣子,她沒在沈澤麵前展示過,像是生怕崩了人設一樣,她心翼翼的,有時候還特意端著架子,有種不出的戲精……
然而沈澤隻覺得好玩,顧關山端著架子的時候還真的挺像那麼回事的,就幹脆就看著她表演了。
副駕駛座上,女孩的呼吸聲均勻又柔軟,猶如漲落的潮汐。
沈澤點開自己的特別關注看了看,發現顧關山又發了新微博,她最近非常的低調,大概是感受到了自己馬甲有點不穩妥,刪了一大堆微博,其中就包括抹黑沈澤的那幾條。
沈澤嗤地笑了起來,以手指微一揉搓手機屏幕,像是在欺負姑娘。
——
他們是開車回的老家。
市裏正是盛夏,滿城青翠的法國梧桐,海浪拍岸時猶如碎雪。
顧關山下了高速就有點移不開眼,趴在窗上看外麵熟悉卻陌生的風景。
——市裏正鬧著要建地鐵,到處塵土飛揚,環保牆橫七豎八的,上頭滿是灰頭土臉的‘中國夢’和‘富強民主’的麻袋布,看上去格外陌生。
沈澤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道:“關山,等會兒我先去你們家,我給叔叔阿姨買了點東西,你爸最近很喜歡徽州硯,我托同學弄了一個回來。
——你就是你自己買給他的,哄哄他,別忘了。”
顧關山嗯了一聲,沈澤開著車,車輛駛過他們曾經熟悉的街道。
光影斑駁,沈澤一邊開車一邊道:“而你媽大概是你家裏最難討好的一個……”
他話沒完,意識到顧關山不怎麼在狀態,問:“嗯?
怎麼了?”
顧關山喃喃道:“……要拆了。”
沈澤了然地哦了一聲:“才知道?
去年下半年下的通知。
老城區要拆一大半……”
顧關山搖了搖頭,輕聲:“不是,你不明白我想什麼。”
她著,指了指遠處熟悉的岔路口。
車窗外仍透出一抹翠綠的梧桐色。
樹木老城居民樓,深處是一所老校,那裏孕育了無數的年輕人,其中就包括車上坐的他們二人。
“我的意思是,”顧關山平靜地:“一中要拆了。”
……
其實他們兩個人,誰先去誰家真的無所謂,橫豎都在同一個區,顧關山出門三分鍾就能走到沈澤家樓底下。
沈澤從自家客廳抬個頭,都能看到顧關山的房間亮沒亮燈。
但是姓沈的自從當上沈總之後,在社會上浸淫數年,行事變得極為成熟——他為了表達對自己女朋友的重視,每年回家,從來都是先去顧關山的家裏拜訪的。
顧父一開門就皺眉頭:“你們兩個人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不嫌累嗎?”
沈澤隻笑,提著大包包的東西進了顧關山的家門,顧關山在門口脫了鞋子,對自己的父親:“……我回來了。”
顧父臉上十分冷漠地問:“回來就行,這次待幾?”
顧關山誠實地答道:“不太清楚,看沈澤的時間……”
她話沒完,就意識到沈澤正拚命地給她使眼色。
顧關山:“?”
沈澤恨鐵不成鋼,又瞪了她一眼,以腳一踹地上的包裝精美古樸的紙袋子。
顧關山神誌立即回籠,撿起那個袋子,對自己爹:“……哦!哦,爸,我前幾幫你物色了一個硯台……”
她著,那個青年人正在把東西一樣樣地搬進來,車後備箱裏的東西一多半都是給她父母買的,他卻硬是把一大半的禮物安到了顧關山的頭上。
——這麼多年,沈澤都在嚐試,令顧關山和自己的父親和解。
顧關山不知如何應對,也不知是否應該原諒,那些過往的歲月猶如凝固的岩漿般堅硬難以敲碎。
可她麵對著那個青年,卻覺眼眶發紅。
像是心裏最柔軟的部分,被他死死捏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