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預料的,暴雨中哪怕隻有十幾步的距離,也足以把衣裙淋透。幸好李魄給了我他的外套,有效地幫我避免了一些物理傷害,但還是有豆大的雨滴,順著頭發滾落進我的衣領。
我把衣服還給屋簷下的李魄,他正用手撣落頭發上的雨水。他的T恤衫一大半都被雨水浸濕,成為相比之前顏色更深的部分。我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把手槍,槍托露在外麵,因為異於往常,所以格外醒目。我突然間意識到,這似乎是一次真槍實彈的行動。
“這是你的配槍麼?”我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完就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很妥當的問題,它一旦被誤解,就充滿了攻擊性。
“嗯”,他接過衣服,用類似擰麻花的方式大力擠出其中雨水,風輕雲淡地回應我。“我怕這次行動有危險,就帶上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第一次見嘛,多少有點好奇。希望今天不會有用上的機會,哈哈哈”,我有些尷尬地笑了幾聲,摸了摸鼻子,錯開視線。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我看到工廠的大門就在我們倆人身後,它外部用木條完全釘死,隻能隱約看出是個門的形狀。
“如果關琳琳,啊不,是關雪的手機在這裏麵,肯定會有進去的方法。不過這個門是沒希望了……”我用手拍了拍受潮鬆軟的木頭,它隨之發出幾聲悶響。
“不在這兒,肯定有其他入口”,李魄拿著手電筒,粗略環顧四周,又摸了摸牆壁。“你跟在我後麵,不要說話,也千萬不要亂跑。”
我點頭附和,心中升起一股不明不白的情緒,不停盤旋,揮之不去。突襲的暴雨,荒郊廢棄工廠,警察的配槍和略顯多餘的叮囑,怎麼看怎麼像一部驚悚片的開頭,而我們,正是其中膽大作死的男女主角。
不過李魄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其它想法,依然神色如常,展現著一個人民警察應有的沉著冷靜。他帶著我從右側慢慢潛行,我們倆人繞過同樣被木條釘死的窗戶,在工廠後身發現了一個通向二層的外置樓梯。
“上麵這個門,是不是能打開”,我把手電筒舉起來,借著光亮向上麵張望。我隱隱約約感覺有道縫隙,但看得並不真切。
李魄沒說話,也抬頭打量了一會兒,便示意我跟他上樓。這鐵築樓梯應該也有些年紀了,鏽跡斑斑不說,踩上去還會發出輕微震顫,並不怎麼叫人放心。我想起之前看過的新聞,說這種老舊樓梯扶手容易因為風化破損,趕忙貼著內側小心上樓。
通往二樓的門果然開著,李魄謹慎地站在門後,輕輕拉動扶手,隻聽見門發出吱扭一聲輕響,很快便消散在雨夜中。
門內漆黑一片,我尾隨李魄進來,關上身後的鐵門,隨後兩隻手電共同照亮前方大致兩米遠的水泥地。粗略印象中,這座工廠內部並沒有什麼特別,大多是毫無粉飾的毛坯房間,牆麵留著各色粉筆做的記號。洞黑中傳來嘀嗒水聲,緩慢且空靈,無法分辨它的來源。
我能聞到潮濕悶熱的空氣裏有一絲焚香的氣味,這感覺有些熟悉。
我們倆人順著走廊向內摸索,隱約看見前方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李魄的腳步慢了下來。工廠二樓的中心位置中空,有鐵質柵欄作為阻擋,站在二樓便能瞧見一樓大廳的概況。我和李魄站在欄杆旁,謹慎地向下方察看,但還是被眼前所見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