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工廠一樓大廳滿目廢墟,其間竟擺放著幾隻高挑精致的燭台,幽幽地發光。借著蠟燭歎息般的光亮,能照清幾隻蠟燭間圍著一張矮台,上麵鋪著綢緞樣的白色針織物,流蘇向四角低垂。矮台上平躺著有一個女人,一絲不掛,四肢舒展,全身皮膚在燭光的映照下明暗不一,顯得勻稱卻詭異。
“這是……關琳琳,就是她!”我沒忍住叫出聲來。原本她的麵目在我的記憶裏已經有些模糊,但隻需要一眼,我還是能將她認出。
“下去看看,千萬小心。”李魄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古怪之處,壓低嗓音,小聲叮囑我。接著他躬下身,盡力保持身形在欄杆的高度之下,緩緩向下樓的回梯移動。
我學著他的樣子彎腰,跟在他身後。下樓途中,我的手電意外從牆壁上掃過,一處突兀的異色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張天師經常會用的的草紙符,與眾不同的是,它不是黃色,而是素淨的白色。上麵用筆畫滿符文,深紅褐色且有凝結,像是用血寫成的。
這是——這是惡鬼附身咒——這麼邪門的符咒我在書裏也隻見過一次,更別說在現實生活中。白色符咒往往用以借鬼怪之力,加之人血和燭台,此地怕是正在進行某種借屍還魂的儀式。
“李魄……”我想叫住他,沒想到他已經走到了關琳琳旁邊,正用手電筒照射著她的麵龐。我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湊到他身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這地方挺邪門,要不咱們……”要不咱們先戰術撤退吧。
“關雪她已經死了”,李魄打斷了我,示意我一同察看關琳琳的屍體。隻見眼前的女人嘴唇發白,雙目緊閉,眼眶凹陷,身體呈現著活人不曾有的僵直。的確,她的三魂七魄都不在了。“目測沒有外傷痕跡,死因還不好說。”
李魄認真地察看眼前的女屍,突然,我們身後傳來一陣低微的嘶鳴,類似蛇吐信子的聲音,窸窣作響。接著,水滴滴落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地上的燭台劇烈搖曳,我們倆人手中的手電筒突然同時熄滅,四周再無一點光亮。
“幼宜,你過來——”李魄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奇怪的是,我居然無法通過聲音分辨出他的位置。我感到整個空間開始錯亂,而某種未恐懼,正向我們步步緊逼。
“李魄你在哪兒?你到我身後來……”他畢竟是個普通人,恐怕無力應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我叫他,卻聽不到任何回應,片刻沉默後,一聲槍響劃破空寂的黑暗,火光閃爍,隨後周遭陷入比此前更焦慮的黑暗。
“李魄你怎麼了,你還能聽見麼?李魄?”無緣無故,他是不會開槍的,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危險;他又遲遲沒有回應,讓我更加擔心他的安慰。但很快,我就無暇顧及李魄了,因為我能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緊迫感正向我靠攏,我甚至能感覺到有鼻息輕輕吹在我臉上。
黑暗中,我聽到一個尖利又細微的女聲在我耳畔斷續響起來,“居然還是個天師,我好久沒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