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嘛,今天我請客”,隨著李魄從火鍋店出來,我緊追幾步,和他並肩走在一起,“你怎麼能自己偷偷去結賬。”
“順手的事情。更何況端正特地囑咐過我,不能讓女孩子付錢。”他見我追上來,特意放慢了腳步。我們順著火鍋店旁引申出來的一條幽靜小路前行,沒有人提出回去的意見,而是距離南陵江邊越來越近。
“鄭端啊,聽你的描述,他好像很懂的樣子。”
“他雖然年紀小,但家世很好,人又陽光開朗,異性緣自然不會差。”
“感覺你的異性緣也不會差吧,追你的女孩子應該蠻多。上次去你們隊裏見過的姑娘,叫朱……就是短頭發那個,對你有意思吧。”好不容易談到李魄的八卦,我一下來了興趣,想起了那個有一麵之緣的女孩。
“你說思嘉?她是我們老隊長的女兒,我認識她五六年了,還是小孩子心性。”李魄並不急於反駁,隻是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語氣更像是年長者評點晚輩,即使對方和他差不了幾歲。借著被樹蔭遮蔽的光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清他眼眸中的點點光亮。
聽他這麼說,也沒有什麼能讓我繼續延申的餘地,隻好在八卦的道路上止步。我們選擇的這條幽徑實際上是下坡路,七扭八拐也走不到盡頭,隻是感覺自己離江水越來越近,不說話的時候,甚至能聽到水邊濕漉漉的聲音,聞到濕漉漉的味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遠離車水馬龍的街道,遠離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遠離除了月亮之外的一切光源,通透的黑暗中,石階圓潤濕滑,蟲鳴不斷,周遭安靜且神秘。
我無心言語,隻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著腳下,生怕不經意間腳底打滑,狼狽地摔進樹叢。
“要是很滑的話,可以抓住我”。李魄不知何時注意到了我的異常,突然向我伸出手,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精瘦有力的小臂。
“……嗯,這樣不好吧”,幽靜無人處,孤男寡女間,隨便拉手不合適吧。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抓著我的胳膊,以免腳底打滑摔了跟頭”,他微微側過臉看我,這個角度更顯出他的鼻梁筆挺,似乎證明著他沒有私心的正直。而他的眼睛,有掩飾不住的笑意,像被春風吹動的柳枝,靈活而溫柔。
“那就麻煩你咯,警察同誌,借我用一下胳膊”,他表情誠懇柔順,看不出分毫不妥,反倒讓我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於是大方地抓住了李魄的小臂。
有了借力,腳下果然輕便了很多,但隨著路麵濕滑問題愈演愈烈,很快,李魄就完全淪為了工具人一般的存在。直到下了最後一級台階,我們兩人都站上了江邊棧道,我才意識到自己抓著他的手,未免有些用力過猛。
“不好意思哈,我剛才似乎太用力,沒把你抓疼吧。”我趕忙鬆開手,跟他道歉。工具人李魄隻是抬起手臂整理一下袖口,搖了搖頭。
“沒想到走到江邊來了,倒有點柳暗花明的意思。”我不好意思地對他報以微笑,旋即就被對岸一排大樓亮起的燈帶吸引了目光,忙不迭地跑到江邊圍欄旁,招呼李魄過來看,“我還從沒有晚上來過這邊呢。”
“對麵是南陵開發區,剛建設起來沒有幾年”,李魄慢悠悠地走到我身邊,也靠著欄杆站定,不經意間,手肘與我的碰在一起。“吃完飯走一走,透口氣,對身體好。”
必須承認,飯後沒有急著回去,反而讓自己誤入歧途,是我們兩人心照不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