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照不宣(2 / 2)

“是不是有一條漁船在江上,那兒,有一點燈光那裏”,我興奮地四處張望,突然望見江麵上有一處黑影飄飄蕩蕩,融化在夜色中,並不能看得真切。

“是,可能是夜歸的漁船。”李魄順著我手指的方向,起先遲疑了一下,很快確認了答案。

“你眼神真好。這兒也好棒,我很喜歡這種地方,不被人為打擾的自然,總叫人感覺舒適和安心。”我說出這些話是情不自禁,因為我真的很享受這種感覺:周遭寂靜無人,城市人扔在腦後,朋友就在身邊,沒有聒噪會打斷潮水拍岸的節奏,也沒有化工製造的痕跡,會攪亂樹葉和泥土混合起來的清香。過於永恒的念頭再次光臨,我因為永恒的存在感到傷感,深信自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正在時空的水域中往複掙紮。

鬼知道我多想過那種短暫但普通的生活,就像黑塞寫的那樣,“通過一條縫隙鑽入一個小小得和平世界,在那裏定居下來。”

“要不要沿著江水繼續走走”,李魄縱容著我的陶醉,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晚風吹拂中撈起發呆的我。我為自己剛剛得忘情感到不好意思,急忙從幻想中抽身,示意李魄繼續前行。

我們身旁的這片水域不是觀賞江景的最佳選擇,也沒有相應的江邊廣場和配套設施,隻有一條孤零零的棧道,順著水流方向前延伸。所以沒什麼人會走這條路,除了偶爾有夜跑的年輕人擦肩而過,更多時候,我們視野裏隻有沉默的彼此,和川流不息的江水。

“從石階慣性而下後,記憶中我們,似乎全都遺忘了語言的責任。”走著走著,我突然想起曾經讀過的一首詩的開頭,輕聲背誦出來。

“這是你的作品?”

“當然不是啦,雖然我以前也想過當一個詩人,可惜沒那才華,隻能複述人家寫好的東西。”

“其實幼宜你挺像個詩人,有時候像個學者,更多時候,像個小孩子。”李魄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突然開始對我下定義。不過,像小孩子這種話,他是不是不久前剛說過朱思嘉?他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心性的人嘛。

“怎麼,嫌我幼稚啊”,還是在暗示我撒謊經常漏洞百出。

“那倒沒有,隻不過你有的時候,不按常理出牌,怪可愛的”,李魄說這話時,眼眸中一如既往的深邃沉靜,笑容卻如朗月入懷,清風撲麵。他這一本正經的誇獎,搞得我瞬間不好意思起來。

“是嘛哈哈哈,我的確挺可愛的。”我嘻嘻哈哈地打著馬虎,這個李魄,我幾乎以為他在撩我了,但他接下來的話,意料之內的打破了我們之間稍稍升溫的氣氛。

“我們認識這麼多天,你知道了我的工作,我的住址,我這個人——所以你是不是應該也讓我了解你一些,比如從你的身份開始。”我算是明白了,李魄最近變著花樣更新他的話術,又是誇我可愛,又是“犧牲”色相,說到底還是想和我拉近距離,打探我的底細。

但將心比心地講,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你這個人,跟你說了我是私家偵探你不信,那我隻能和你說實話了”,此時換成我覺得李魄可愛,蹬蹬蹬向前跑了幾步,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心中是前所未用的放鬆暢快,“我是你的好鄰居,是個算命先生,是個魔術表演藝術家——我啊,我是個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