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已經結痂了,但這道口子極深極狠,估計會留一輩子的疤。
蕭成玦站定在那棵枯柳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那道還疼得厲害的口子,率先出聲:“官離將軍。”
“蕭成玦。”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開場。
但兩人都沒了互相挖苦調侃的意思。
視線交錯,凜冽如刀。
對視了片刻,兩人同時轉身,走入己方的陣營。
雖然心底還有對對方的些許欣賞,但再次見麵,依舊是不死不休。
李孑回營後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全軍戒嚴。
蕭成玦同樣如此。
棋逢對手,怎麼謹慎防備都不為過。
九月很快到了尾巴。
秋雨開始下,一連下了好幾天,依舊不見停。
到了後麵,突然又大了起來。
雨幕把天地連成一片,每一次呼吸都無比潮濕。
軍營裏新挖了排水溝,排出去的水彙入交界線的那條小河,河水在這幾天時間裏猛地暴漲起來。
軍營裏氣氛更顯凝重。
天氣潮濕,紗布衣物床褥等物也跟著泛潮,對於身體康健的人來說尚且不舒服,更別說身上有傷的兵丁了。
難以愈合的傷口,驟然轉涼的天氣,都會悄然間成為一道催命符。
對於士兵來說,死在戰場上,是光榮。
但死在病床上,是一種恥辱。
隨行大夫在這幾天裏都不敢合眼,生怕自己打了一個瞌睡的功夫,一條人命就這麼悄然消逝。
李孑從傷兵營回來,神色有些陰沉。
剛踏進中軍大帳,又有一位刺部的成員來報。
北周軍營有異動。
帳中眾人霍然抬頭對視一眼。
他們本就猜測對方會趁著暴雨天前來偷襲,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是夜。
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交界線的那條小河已經有決堤的危險。
漠北軍營內燈火通明。
巡邏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披著簡陋的蓑衣,頂著雨細心聽著雨幕中的動靜。
其中為首的一人,路過營帳大門,突然朝外看了一眼。
熊熊火把燃燒中,翻湧著的河水發出嘩嘩嘩連綿不絕的水流聲。
突然間,一柄弩箭從雨幕中射來,黑色的箭頭跟黑夜融為一體,隻剩下一聲穿透雨幕的尖嘯。
為首的那名巡邏士兵手中長刀眨眼間出鞘,刀背一豎擋在身前。
“哢!”
箭頭和刀背相擊,一聲輕鳴,震散了一片雨幕。
他把身上的蓑衣猛地往後一甩,大聲喊道:“敵襲!”
軍營瞬間震動起來。
無數甲胄分明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帳篷中跑出來,飛快列隊。
最前麵的手持弓箭,隊形剛站好,挽弓便射。
陳修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把手裏的長刀握緊,三輪弓箭射過,長刀揮出,“殺!”
漠北軍營右後方。
這裏是傷兵營和英靈棚的所在地。
要論防備最嚴密處,非此地莫屬。
何東率一支軍隊把守在此。
待看到從排水溝中爬出來的黑衣人影,舉刀揮了過去。
既軍營正門外,這裏成了第二個戰場。
李懷老將軍穩坐中軍大帳,居中調度。
拚殺聲裏,卻不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李孑趴在一個小坡上,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她麵前的地麵上,很快就濺了一臉的泥點子。
風聲越發大起來。
亓則修趴在她身側的位置,捂著嘴巴開口:“院長,咱們什麼時候殺下去?”再趴下去他人都僵了。
李孑扭頭橫了他一眼,“誰讓你跟來的》還不到時候,繼續趴著!”
小坡的下方,就是北周軍營的所在地。
對方既然要趁著大雨搞一波事,她自然也要回敬對方一番。
眼看著北周軍營裏的第三支隊伍悄悄摸向對岸,李孑猛地從地上站起,順便踹了亓則修一腳,“上!”
北周軍營剛剛薄弱下來的左翼,迎來了猛虎下山。